分卷(372)(1 / 2)
青州府附近有空出来的屋舍么?找个地方支张桌子,杨奚先去守着衙门。九阳这边先把人和物资拨过去,试着把农具打出来。待白先生来了,商议出结果,英姿就不必两边跑了。谢青鹤安排得马不停蹄,青州民务和治农之事都没打算放松,而且,他的吩咐非常自然,没有半点迟疑。
除了伏传之外,所有人都很诧异于谢青鹤的自专。
让沈俣主管天下农事,明显是个临时决定,小郎君最开始的打算是让沈俣在青州推广新农法。
也就是说,这件事他没有跟陈起商量过。家主会不会同意?就算家主同意了,心里难道不会对小郎君的独断专行生起猜忌?任命安排天下农事,是独属于皇帝的权力。太子岂敢逾越?
现在大家关起门来说得火热,家主一句不准,所有筹备都得打水漂。
没有人敢提醒。沈俣说附近好像还能征几间屋舍,常朝点头表示马上就去拨人,杨奚则乖乖地收拾行李,准备去新衙门办公。反正白芝凤这两天就要到青州了,成与不成,也就在三两日之间。
这日议事结束之后,田文落后一步,待众人都走了,他才问谢青鹤:相州虽好,地实偏僻,绝非立极之地。郎主军帐先驻菩阳,再驻恕州,想来早有迁延之心。
谢青鹤微微一笑。
相州位置太偏僻了,陈家不可能在相州定鼎称尊。
但,相州的百姓怎么办呢?辛辛苦苦供养三军,终于打得天下,却让别地安享荣华,公平吗?
历史上的陈起就曾下令驱赶王都百姓,给迁居到王都的相州百姓腾地方。留守在相州的百姓也享有永世不征徭役、课税减半的特权。从这一点来说,陈起对自己人是非常慷慨的。
现在陈起已经不在了,不管是上官时宜还是谢青鹤,都不可能干出驱赶王都百姓的事来。
把农神沈俣放在相州治农数年,就是对相州百姓最好的报答。
田文又问:郎主既然将青州封予小郎君,小郎君何不自请青州令?
谢青鹤很意外他会这么提议。
天无二日。田文说。
秦廷已经不再是陈家称帝的阻碍,攻下王都是计划之内的步骤,很快就要进入分猪肉环节。
谢青鹤毕竟年纪小,没有怎么参与打天下的过程,在诸多悍将骄兵之中,他没什么影响力,偏偏又是陈起唯一的儿子。到时候各方面撕扯利益,说不得就要到处走门路,他要是不小心牵扯了进去,得不偿失。
而且,陈起才四十出头,年富力强,坐拥四海,骄傲与跋扈必然蹿升到巅峰。
谢青鹤若使用少君的身份跟在他身边,随着谢青鹤一天天长大,陈起又没有彻底老朽,父子之间必然会发生撕扯。唯唯诺诺会被朝野看低,认为没有作为。稍微冒头又容易得罪君父。
不如躲得远一点,不要一个锅里刨食,免得筷子跟勺子打架。
反正陈起只有这么一个儿子,且不可能再有第二个儿子。一切终归都是小郎君的。
如果此时在正殿的不是上官时宜,而是陈起,谢青鹤会很认真地考虑田文的建议。幸运的是,这事没有如果。谢青鹤伸手拍了拍田文的肩膀,温和地笑说:父慈子孝,上下不疑。
田文看着他充满自信的双眼,不知道一向聪明的小郎君怎么就开始犯蠢了。
谢青鹤只好违心地向他保证:我会小心。
田文摇头叹气地走了。
各人都已离去,屋内只剩一片狼藉。
伏传歪着头哈哈笑道:多少人等着看父子相残,全都要惊呆了。师父对大师兄的宠爱信任,古往今来多少亲父子都不能够。大师兄说雪是甜的,师父都会抓一片来尝尝。
谢青鹤起身整理衣袍,回头看他:我去阿父那边说事,你去不去?
伏传这才一骨碌爬了起来:要去!
第270章 大争(82)
谢青鹤去正殿向上官时宜禀告了任命沈俣之事,借着沈俣欲回相州治农的想法,顺便商讨了新朝定都一应事宜。上官时宜的态度很明确,我都没意见,一切你说了算,照从前的规矩来。
伏传毕竟年纪小,没经历过大师兄代掌门的时候,听得一头雾水。
从前是什么规矩?
谢青鹤被上官时宜捉壮丁处理文牍事,谢青鹤就捉了小师弟代笔,师徒俩闲坐喝茶聊天。
好在这些日子事情不多,处理得也很及时,伏传很快就做好票拟,呈谢青鹤翻看。
既然是大师兄差遣办事,伏传做得非常细心,严格按照后世内阁处理政事、交皇帝审决的规矩做事,票拟条陈细心整洁,前因后果、利害分析都简略切要地写了上去,文牍工作非常漂亮。
谢青鹤非常得意自豪,忍不住专门拿给上官时宜翻看,说:阿父裁决,儿从旁手记。
上官时宜懒得干活,倒也不是不通人情世故,大徒弟得意献宝,他接过来瞥了一眼,只见小徒弟一笔字写得工整清隽,文法简洁,词章有度,也不免夸了一句:转头去学你大师兄的字了。
伏传就像一个被全体先生夸奖表扬的小学生,乐呵呵地坐在书案边嘿嘿。
上官时宜借着午后的天光翻看竹简,对照伏传所写票拟条陈,从中挑选他自己觉得合适的方案,用笔画个圈,交给谢青鹤。谢青鹤便照着此方案措辞,用陈起的笔迹作出批示。
伏传则在一边帮着整理竹简,偶尔给师父和大师兄研墨,收拾砚台。
这就注定了上官时宜会被谢青鹤早一步完工,他把最后一册竹简和圈好的条陈交给谢青鹤,朝伏传招了招手,伏传乖乖地挨了过去,上官时宜便摸摸他的脑袋,说:大兄处事辛苦,你能悉心帮扶襄助,为他解忧,为父深为欣慰。以后也要互相扶持,好好过日子。
上官时宜平素眼高于顶,尘世间很少有他看得上的人,对徒弟们也不是个个都亲和夸奖。
伏传冷不丁被他专门招近身边夸奖,反倒有些不习惯,磕巴地点头:是,弟儿遵命。
谢青鹤满面春风地写完最后一个字,将笔放下,笑道:阿父不知道,素日里都是隽弟照顾起居饮食,服侍案牍,人前人后周到细致,儿全无后顾之忧。
上官时宜知道大徒弟在秀恩爱,分明心里很高兴,面上还得一碗水端平:扶持重在相互二字,他是小的,侍上恭敬勤恳,你也要多教导栽培他才是。又摸摸伏传的脑袋,光看这一笔字,你兄长是有指点你吧?倒是兄友弟恭。
话都让上官时宜说完了,伏传还能说什么?只好乖乖地赔笑附和:是,大兄很关照我。
两人从正殿辞出,谢青鹤拉住伏传的手,问道:可是委屈了?不等伏传说话,他就把伏传搂在怀里,一手贴着伏传的脸颊,乖。
没有。伏传否认了谢青鹤的猜测,我在想,我以前是不是太懒散了些。
嗯?谢青鹤低头去看他的脸,小师弟的想法怎么总是很曲折?
伏传对谢青鹤总有一些不切实际的憧憬与仰慕。
谢青鹤坐在屋里剥颗花生吃,他都会联想到大师兄是不是在花生里发现了一个新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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