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381)(2 / 2)
皮裕重新捡起了桌上的石榴,先刨了两颗嚼着,皮笑肉不笑地说:你要攻讦向攸,公心私欲且不论,反正别拉着我。见许宽要劝说,皮裕竖起一根手指,没别的原因,就一条,我屁股也不干净。你要弄他,你去弄。我不跟风踩,也不伸手拉他。别把我带进去就行。
许宽并不放弃,坚持劝说道:你是何等样人?要去和向攸相提并论?我等吃空饷是为了稳固军心,他吃空饷是为了什么?图财,图后路,这边跟青州做生意苟且勾兑,拿了青州的神药转手讨好的也都是在别州有关系的世家,不就是存心以待来日么?谁能与他向攸是一路人?
皮裕只管摇头不肯:喝酒喝酒,来,我给伯仁兄斟上。
许宽捂着酒杯不让他斟酒,抵死地劝:皮兄,不是某要拉你下水,如今时局艰难,我辈更应该同仇敌忾。若是禁军都不能铁板一块,何谈来日?
就在此时,伏传从墙上一跃而下,大摇大摆走近,问道:来日如何?击溃陈军,匡扶社稷?
他穿得不起眼,翻墙而下的身手看似轻盈,倒也不是特别出奇。
皮裕与许宽都是见过大场面的将军,二人稳坐席上,看着伏传的身影有些惊异,也不惊慌。
连带着在献艺的舞伎与乐伎,也都纹丝不乱地继续舞乐。唯独侍立在侧的卫士围了上来,也没有想着把伏传直接摁倒拖下去,而是打算把伏传隔在外围,防止他距离将军太近伺机刺杀。
不过,伏传不多不少地总是比卫士快了一步,很容易就走到了皮裕与许宽面前。
这让莫名其妙就被甩在背后的卫士都着急起来,紧赶一步想要暴力拿下这突然出现的神秘少年。
伏传不慌不忙,指尖捏诀,徒手悬空在地上划了一道,就有看不见的屏障竖起。追上来的卫士毫无所知,纷纷撞得额头起包、鼻血长流,就仿佛撞上了一堵看不见的坚墙。
竖子尔敢!卫士怒吼。
皮裕举手安抚属下,上下打量伏传,问道:阁下何人?
许宽也好奇地看着伏传,似乎在猜测他的身份。
这两人都和阎荭派来王都的奸细取得过联系,甭管是真心是假意,目前他俩都不担心陈家刺客,所以,伏传突然从天而降,皮裕和许宽都胸有成竹,非常安稳。
伏传以手蘸酒,在食案上写了一个隽字。
皮裕眼中掠过一丝惊讶,许宽也很吃惊地盯着他,两人都被镇住了。
伏传越过皮裕的时候,把他身边的蒲团捡了起来,铺在食案上首,盘膝坐了下来。皮裕与许宽原本相对而坐,这会儿就成了各据一方、朝见伏传的格局。偏偏还没有人敢无视伏传,两人都默默地侧过身,主动目视伏传。
伏传忙了一整天也没吃好,见桌上有一盘蜜烤的禽鸟还没动,冲许宽示意了一下。
许宽一口气没上来。
皮裕默默把伏传面前的酒鼎挪开,把那盘子烤鹅搬了过去。桌上没有多余的碗筷了,皮裕把自己用过的筷子放进酒里涮洗干净,拿毛巾擦了擦,放在伏传手边,还做了个请用的手势。
伏传解下腰悬的短刀,放袖子上蹭了蹭,开始解鹅肉吃。
许宽已经快要发飙了:此乃王都!尔你小安敢如此放肆?
你这么勇猛无双,为什么不敢当面喊出我的名字?你是不识字呢?还是没看清?我再给你写一遍?伏传吃了两口就知道这盘菜为啥基本上没动了,实在是太难吃了。
皮裕连忙把吃空的烤羊腿切掉,剩下半个挺完整地搬到伏传面前。
伏传低头解了一条羊肉,吃了一口,又问皮裕:盐?
皮裕用瓷碟装了盐粒,送到他手边。
上个月刚出窑的瓷碟。伏传看了看瓷碟的花色,图是伏传亲手画的,复刻自谢青鹤的旧作,原本是专供青州别宫使用,伏传都不知道这玩意儿怎么就卖到王都来了,出货速度还这么快。
他夸了皮裕一句:眼光不错。
许宽还在运气,伏传直接用解肉的短刀,在案上刻了一个隽字。
真不认字?伏传看着他的脸色,刀尖挪到前边,再写了一个陈字,这个字总认识吧?我家旗帜上都有。
许宽嘴唇翕动,半晌才憋出一句话来:你来做什么?!你一个人能做什么?
哦,你是担心,我带兵来了?伏传问。
不止许宽关心这个问题,皮裕也暗暗惊心。没听说陈军有动静,难道真的打来了?
你是不是还打算趁着我孤身来此,干脆把我拿下,好歹也是个筹码?伏传一边问一边解肉吃肉,完全没有担心的情绪,要不,你试试?
第280章 大争(92)
许宽来皮裕家中做客,只带了几个卫士,还都留在了皮裕家门之外。伏传刚落地就用玄而又玄的手段把皮裕的卫士拦在了空地一侧,瞎子也看得出他身负绝学,绝不好对付。
许宽很识时务地抽抽嘴皮,挤出几个字:小郎君说笑。
伏传低头解肉吃肉,吃得从容随意。
皮裕和许宽对视一眼,都在猜测他的来意,且都有些摸不着头脑。
实在是没道理!
陈家不是没人可用,要文有文,要武有武,这些年往王都安插奸细也很是大张旗鼓。要办什么事需要陈隽这位身份贵重、又年纪轻轻的贵亲亲自跑上一趟?
这种诡秘尴尬的沉默一直持续到伏传吃了个六分饱,他慢条斯理地擦去刀刃上的羊油,瞥了许宽一眼,问道:想明白了?
他就是故意的。
阎荭放在王都的奸细有明有暗,王琥都知道陈家在王都有一间货栈,来来去去都是探子。
许宽联络阎荭也花了些心思,找的是阎荭放在许宽身边的奸细。那奸细本以为失风要遭难,哪晓得许宽暗示想要投诚,还说为了表示诚意,可以搞几个禁军的将军当作诚意。
阎荭在禁军里已经做了不少功夫,如皮裕、康郦之流,已经达成了初步协议,算半个自己人了。
许宽跑来问阎荭,我搞这个行不行?我搞那个行不行?说他是想交投名状是有那么点意思,可他更像是替王贇刺探属下几个禁军将军的忠诚度。按照常理,阎荭肯定不会准许许宽去弄已经收买好的自己人,谁忠谁奸,一问便知。
但是,许宽就真的对王贇忠心耿耿吗?
陈家如此强势,攻破王都只在朝夕之间,这时候和陈家作对会有什么后果?
王都朝廷的文武官员、世勋世爵,全都有一搭没一搭地苟着,若非天子下旨封城不许外逃,想办法跑去恕州、青州投诚的世家贵族不知凡几。陈家的奸细在王都大摇大摆、横行霸道,至今也没听说被王都抓住要法办枭首谁想做这个恶人?谁希望在王都城破之时,被陈家疯狂报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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