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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长安心中呐喊,这关我什么事啊,我为什么要在这里被大师兄对面狂削!
还请大师兄示下。柳长安毫不犹豫地低头服软。
我看就照旧吧。谢青鹤说。
柳长安一句不辩,低头称是:谨遵掌门真人法旨。
谢青鹤把柳长安打发了好一会儿,伏传才洗干净穿衣出来,问道:我好像听见柳师兄来了。
说了几句话,已经出去了。谢青鹤把李南风的信给他看,你不要生气,我已写信去骂他了。你这几个内门师兄都不大懂得上下尊卑,想必是我平时给你的权威还不够重。
伏传三两眼就把信中内容扫了一遍,说:尊重都是自己挣来的。他们敬重大师兄,可不是因为大师兄身份尊贵,而是因为大师兄功夫见识样样都好。不肯敬重我,自然是因为觉得我样样都不如他们,不值得尊重。我为何要生气?我只要好好修行,认真做人,配得起掌门弟子的身份罢了。
伏传隐隐约约地觉得,这封信只怕不是李南风的意思。
他和李南风相处的时间不短,比较了解李南风的行事作风,平时李南风不大理会他,但是,对他掌门弟子的身份还算尊重。
这世上把他当成顽皮不懂事的小孩子来对待的人,实际上并不多。上官时宜,李钱,谢青鹤,还有一个就是目前身在龙城的二师兄。剩下的不管是李南风还是陈一味,对掌门弟子的身份都存有几分忌惮,不可能用这么颐指气使的口吻肆意吩咐。
这种微妙的差异,在密林隐居十多年、不曾参与伏传成长过程的谢青鹤很难辨别。
这个节骨眼上,伏传不想节外生枝,笑道:其实也没说错,我是不该让大师兄名讳出现在卷宗之上。我就该写一味师兄的名字,叫他名留青史。
谢青鹤就知道小师弟要息事宁人,忍不住将他抱起来:你这不爱计较的菩萨脾性。
我只是不爱对自己人计较罢了。伏传反驳。
※
靖天十六年,腊月初六,宜动土。
杏城玄女庙奉旨始建,天降细雨,隐现初虹。
第327章
临近新年,各处都很消停。
早一个月之前,从河西郡到龙城各级衙门,全都在为了冯淑娘被杀案打嘴仗。
直到皇帝通过护国法师府给杏城拨银子建玄女庙的旨意遍传天下,一直气势汹汹要坚持要把冯淑娘挖出来鞭尸的谏臣们都不吭声了。
总体来说,皇帝比先帝贤良,不像先帝那么耽于权术、热衷残虐下民。
然而,一个斗胆弑父自立的皇帝,他有可能脾气很好很温柔仁德么?先帝子嗣被皇帝杀了个七七八八,连公主们都不能幸免。自己的皇子也是动辄喝骂,说杀就杀。
杀爹,杀兄弟,杀儿子,全都不手软的皇帝,有几个大臣敢和他对着干?
朝廷之上,乾纲独断。
皇帝态度暧昧没有明确旨意的事情,大臣们才有争执的余地,抒发自己的政治理想。一旦皇帝有了明确意图,满朝上下没有任何人敢轻捋龙须。
皇帝要给杏城拨银子建玄女庙,明显就是取代被证伪的安仙姑仙姑石。
冯淑娘正是安仙姑的虔诚信众,皇帝在给安仙姑撑腰,哪个大臣还敢斥骂安仙姑的信众违犯纲常,死了也该挖出来戮尸?
何况,皇帝的这道旨意下得也很微妙。给杏城拨款建玄女庙的衙门,是护国法师府。
护国法师府的前身就是大名鼎鼎的寺,前任和尚深得先帝信重,当时就是搅弄风云、说一不二的狠角色,老和尚死后,现任和尚公开将还未登基的皇帝收归门下,成了天下奇谈的僧殿下。
和尚有从龙之功,与皇帝更有师徒之分,在周朝可谓地位超然。
皇帝杀人还稍微讲点道理,护国法师就完全不讲道理了。谁敢惹他,他就敢干谁。
能混到龙城皇帝跟前的全都是人精,哪能看不懂圣意?
皇帝通过护国法师府拨银子到杏城,态度很明确:谁要敢跟朕对着干,朕就要开门放和尚了。
和尚整死你是活该,你敢整和尚,马上就死。啥叫护国法师?他是护国的,你敢对他指手画脚,那你就是要害国,害朕!
谢青鹤也没想到朝廷被伏蔚和束寒云联手整治得这么消停。前头乾元帝和伏蔚都是杀人不眨眼的货色,束寒云只怕也温和不到哪里去,强权高压可见一斑。
总而言之,到了腊月之后,上上下下都消停无比。
王氏女弑父案很快就审结了。
王老汉被杀身亡,王慧姬也已经被伏传处死,剩下充当判官的谢青鹤和伏传当然不可能被抓去打板子,刑部加急处理,含糊不清地给了个义士侠行的判词,连怎么处置都没有详说皇帝不许。
在皇帝看来,你们这群世俗禄蠹斗胆直呼大师兄尊讳已是不敬,就凭你们也配判决朕之大师兄?
吵了大半个月的冯淑娘案也办了加急。
砸死冯淑娘的隔房堂叔、堂兄弟,都判了绞刑。
最让人惊诧的是,连打死私逃老婆的刁二虎也判了绞刑通常来说,老婆逃家私奔,丈夫抓住了奸夫□□一并打死都不会判死。桑氏逃家是有另嫁之心,虽没有奸夫勾兑,刁二虎打死她不仅仅是情有可原,更有几分天公地道,大凡同情刁二虎的判官都会笔下留情,免他一死。
然而,最初杏城令解递上级衙门的卷宗,就给刁二虎判了绞刑。
李南风认为这是大师兄的意思,于是,皇帝专门把刑部尚书召进宫中,敲打询问了一句,这案子就没什么可商榷之处了,杏城令怎么判,刑部就怎么办。此上意天心。
杏城令已经做好了被申饬削职的准备,哪晓得事情办得这么顺利,还没吵到他头上事就结束了。
恰好伏传给他开的方子吃了快两个月,身上的毛病也有了起色,杏城令每天都莺歌燕舞开心得不行,常常邀请伏传去吃席玩耍他也想请谢青鹤,只是多半请不来,只有伏传偶尔赏脸赴宴。
各方面都在打听,谢真人是不是打算在杏城过年?连河西太守都有前来杏城拜望的打算。
谢青鹤与伏传不及辞行,牵马直接去了武兴。
郇城、杏城与武兴是个三边不靠的路线,此时天寒地冻,四处飘雪,骑马也不方便。
大爷和二大爷都是被喂食了奇妙种子的骏马,眠风踏雪如履平地,三小宝则是马市刚淘来的三岁小马,谢青鹤借口心疼马匹,叫云朝在杏城待到雪化之时才出门。
他则带着伏传,拎着阿寿,一路赏雪赏梅往武兴城走。
伏传早几个月就有突破的征兆,被旧患所累无法寸进,谢青鹤引劫雷替他收拾好旧患之后,再有这段时间的潜心苦修,已经差不多要破境了。
闹市中人气繁杂,对破境没什么好处,谢青鹤也想带着小师弟多亲近天地山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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