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470)(2 / 2)
他低头思忖片刻,似乎也有些许犹豫。
下一瞬,叶庆绪双手虚提,一个穿着道袍的少年凭空出现,正是长生草。
主人?长生草屈膝下拜,您何时下界来?有何吩咐?
借你一用。
叶庆绪一把扼住长生草咽喉,长生草白皙的颈项就像是融化的光点,丝丝缕缕朝着叶庆绪指尖流逝。他不可思议地看着叶庆绪,却没有挣扎反抗,双眼微阖,整个人化作光点的速度越发地快了。
不过顷刻之间,长生草就变成了一团似水似凝的黏状物。
叶庆绪叹息一声,将挂坠随手一扔,恰好飞上了祖师像的手心,安安稳稳地放在上边,似乎从来没有被惊动过。
从祖师殿出来之后,叶庆绪回到偏殿憩室,谢青鹤果然还没有苏醒。
陈一味急得团团转:师父!
叶庆绪已经拿到了长生草的命元,随时可以替谢青鹤加固皮囊,他只要求谢青鹤的皮囊活着困住群魔,并不在乎谢青鹤的元魂承受多少折磨。
他不着急。
叶庆绪吩咐说:你即刻下山,去龙城寻找伏传,请他即刻回山。
陈一味一愣:这他大概明白师父的想法,就是想让最受大师兄疼宠的小师弟回来,以此唤醒走火入魔的大师兄,他比较担心是,来得及吗?
我暂时能稳住他的情况。叶庆绪催促道,此事紧要,你快去快回,不得假手他人。
事关大师兄安危,陈一味哪里敢怠慢,磕头起身:是,弟子这就去。
待陈一味离开之后,叶庆绪才拿出藏在手里的那团银色命元,缓缓放在谢青鹤眉心。
草系命元不争无害,又有落地生根之本能,很快就融入谢青鹤的紫府,一边将谢青鹤愤怒肆虐的元魂轻轻安抚着,一边化作清凉的光晕,在谢青鹤四肢百骸消解殆尽。
渐渐地,谢青鹤不住出血的口鼻眼角都消停了下来,急速崩溃的皮囊也渐渐镇定,恢复了健康。
紫府中。
谢青鹤气得满脸铁青,正在砸罐子。
每一个罐子上都写着叶庆绪三个字,刚刚从地下冒出来,就被谢青鹤砸了个粉碎。
谢青鹤用砸罐子泄愤,愤怒不能消解,却是越砸越生气,越砸越觉得自己无能。情绪疯狂到极处就不仅仅是愤怒与怨恨,戾气丛生之下,谢青鹤心中与杀戮相关的欲念也越来越强横他也没有控制情绪的想法,幽精的本性就是纵情恣意。
就在此时,长生草突然出现,笑嘻嘻地上前问候:大师兄!许久不见啦!
谢青鹤看了他一眼,心中生出二分清凉,问道:你怎么来了?
我听说大师兄生病了,来看看大师兄。大师兄,你累不累啊?要不要坐一会儿,我给你煮面吃。长生草很自然地走了过来,地上乱七八糟的罐子都消失了,四周变成古朴雅致的花间小院。
谢青鹤似乎就忘记了发脾气的事,在熟悉的椅子上坐下,舒服地叹了口气。
长生草先给他端了茶水和果子,就在廊下生火煮面,招待谢青鹤吃吃喝喝。谢青鹤独自在观星台生活了三个月,没有人照顾他,连热水都没喝上一口,其实完全不符合幽精贪图享乐的本性。
这时候被长生草伺候汤水,开开心心地吃喝起来,顿时心情舒畅、流连忘返。
长生草看着他贪婪惬意的表情,微微一笑。低头看着自己逐渐透明的双脚,眼神又黯淡下来。
※
陈一味驾乘飞鸢往龙城飞奔,直接落在了龙鳞卫衙门里边,惹来无数侍卫围攻。
好在目前在龙鳞卫当差的外门弟子也不少,有人认出了陈一味的身份,马上喝止了正要和陈一味大打出手的侍卫们,将陈一味请进屋内稍坐。陈一味问道:李师兄呢?
南风师兄在宫中伴驾,已差人去请了。陈师兄此来龙城有何贵干?若是不紧要的差事,只管吩咐弟子,倒也不必非得等南风师兄回来。柳长安恰好进京办差,因他在山中办差时与陈一味比较熟悉,就由他来负责招待。
这话正和陈一味心意:我奉师命来找小师弟。只知道他在龙城,可否请柳师兄帮我找一找。
伏传住在未央宫的消息在龙鳞卫中不是秘密。柳长安想了想,说:南风师兄马上就回来了,这事请他亲自和陈师兄交代。
你知道他在哪里为何还要等李师兄来跟我说?陈一味心焦如焚,到底在哪儿!
柳长安只是躬身唯唯,并不肯透露。
陈一味也不敢说是大师兄走火入魔危在旦夕,气道:你说李师兄在宫中伴驾是吧?那我进宫去找他!旁人不知道伏蔚就是束寒云,陈一味心知肚明,皇宫不就是二师兄的家吗?还去不得了?
柳长安急忙要拦:陈师兄,一味师兄!哎!
陈一味已经架起飞鸢,晃晃悠悠地朝着未央宫飞了过去。
原本低矮无害的宫墙,在陈一味飞进去的瞬间,突然飘过了一层青雾,陈一味只觉得略微恍惚,眼前的景色就变得截然不同巍峨的皇城变成了无边水幕,水中央有一片裸露的滩涂,无花无草,只有硬邦邦的鹅卵石,当中站着一个青衣黑发的妙龄女子,正在水边梳头。
陈一味心中困惑,不禁问道:姑娘,你为何在此?莫不是被困在水中了吗?
那女子抬起头来,是一张非常清秀的脸,含着浅笑:我在这里等我的孩子。
为何要在水中央等人呢?这里不安全。陈一味很关心那女子的安危,松开了驾乘飞鸢的手,直接落在了滩涂之上,近前问道,我带你回岸上去吧。
就在此时,水涨了起来。
那青衣女子本就在水边梳洗,却也不肯往中间退一步,任凭水涨起来,将她脚踝、膝盖、腰身逐渐淹没。
陈一味急道:你快过来!我扶着你,我带你回去岸边!
水已经涨到了青衣女子的胸口,整个滩涂都被没在水下,陈一味也被水淹了一半。他很想过去拉住那女子的手,可水就像是泥沼般沉重有力地绊住了他,他无论如何都不能动。
你过来啊!陈一味眼泪滑落,看着那青衣女子被淹没,娘!娘!
一个恍惚过去,陈一味重新回到了飞鸢之上,晃晃悠悠地看见了一片滩涂。
青衣女子在水边梳洗,长发落在污浊的水中,她却洗得很快乐,嘴里哼着山歌。
陈一味心中一紧,松开飞鸢跃下滩涂,试图说服那青衣女子离开:姑娘,你为何要在此处?
那青衣女子抬头冲他笑了笑,说:我在这里等我的孩子。
为何要在水中央等人呢?这里不安全。陈一味再次试图上前,直接要拉那女子离开,我带你回岸边,你在岸边等吧。若是等不到,我可以帮你找。你的孩子是谁,叫什么?在何处谋生?
那女子怔怔地看着他,突然用双手捧住他的脸,泪水簌簌而下:我的儿啊,娘找到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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