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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青鹤做事毫不拖泥带水,魂块入手,两步近前,啪就拍进了上官时宜额头。

一息。

二息。

三息。

众人屏息凝神地等着,谢青鹤轻声说:神魂壮硕了许多,很有助益。

话音刚落,上官时宜就缓缓地睁开了双眼,深沉地吐出一口浊气。

师父。谢青鹤握住他的手。

伏传还沉浸在大意催促使恩师魂魄受损的惭愧情绪中,忍不住屈膝跪在床前,可怜巴巴地望着上官时宜依然苍白的脸色,也不知道该说什么话,两眼眨眨,隐含泪水。

上官时宜先摸了一下下腹的伤处,侧身看见小弟子可怜巴巴地跪着,先是一愣,连忙对谢青鹤说:不是他。不要错怪他。又伸手抚摸伏传的脸颊,问道:没有挨打吧?

差一点就被师叔打了一顿。燕不切尴尬地摸了摸鼻子。

伏传忍不住挨在上官时宜怀里,哭道:师父。

上官时宜真以为他受了大委屈,连忙安抚他:好好,师父醒了,事情就清楚了。见伏传哭得伤心,他先抱着安慰了一会儿,又拿眼睛去瞪谢青鹤。

谢青鹤只是笑,解释说:不曾挨打。弟子只问了他一句。

听着大师兄受了责备,伏传连哭都顾不上了,连忙擦去泪水,替大师兄解释:没有,没有。师父,弟子不曾受责。大师兄一直都很相信弟子。弟子只是很惭愧,一直不曾关心师父是否被叶庆绪所伤,还狂妄操劳师父在桑山日夜寻找仙棺,魂魄衰疲至此弟子不孝。

上官时宜不大习惯跟徒弟表功,被伏传说得老脸一红,岔开了话题:仙棺找回来了?

伏传连忙向他报喜:师父,大师兄让文师妹传来嘱咐,让弟子暂时不要寻找仙棺。他已经从天上下来了,如今正在鬼府处置些要紧的事务,那边事了马上就能回来。

说着,他回头去找文澜澜,文澜澜矜持地走过来,向上官时宜点了点头:不必客气!

伏传哭笑不得,问道:文师妹,花。

文澜澜哦了一声,从小包里掏出幽冥花,递给上官时宜:喏。

上官时宜曾经通过文澜澜的九方封魔阵入魔修行,也认识幽冥花上属于谢青鹤的字迹,对这一条信息暂时保持了信任。他还想问大徒弟为什么会在鬼府,伏传已经催促道:师父,文师妹说,您颈上的伤处会源源不断流走魂魄,如今大家皆束手无策,还请师父自救。

上官时宜摸了摸后颈,说:这伤不要紧。

谢青鹤记得很清楚,上官时宜苏醒的第一个动作是摸了摸下腹的伤处:师父腰腹处的伤呢?

上官时宜便露出得意的笑容:倒是你看出来了。这处伤才是要害。不过,我已经醒来了,这伤就不要紧,待我调息两日便能好转。说到这里,他又想起了遇袭之事。

这世上能偷袭我的人不过三五之数。

知道我魂魄受损,也能伪作传儿的枪痕,有这两条,查起来想必不难。

谢青鹤与伏传对视一眼,按照此前的约定,谢青鹤没有说话,由伏传负责处置事务:师父,您魂魄受损之事,我与大师兄尚且不知道。

上官时宜淡淡地下了结论:叶庆绪。

文澜澜下意识地抖了抖,马上反驳:大师兄说,叶主已入轮回。

上官时宜也不跟她纠结,修正了答案:叶庆绪的人。

在场所有人都面面相觑。

叶庆绪的人?

叶庆绪自降临夺舍以来,一直都在单打独斗,他哪还有什么人?

第380章

阴界,鬼府。

谢青鹤取回修为之后,便在黄泉引设下祭坛,为战死的所有鬼差重新塑形。

大阴阳符突袭阴界杀了鬼府一个措手不及,除了龙臣战死时被侍卫鬼差们抢下了残迹,其余鬼差死去时根本不及收殓,遗落的齑粉就扑撒在黄泉引高台之下,且有不少顺着冥河逐水而逝。

鬼众们皆心知肚明,有些同僚故鬼能被轮回大帝救活,有些同伴活过来也未必再有记忆。

若是不幸被冥河冲走,连被轮回大帝复活的机会也没有了。

谢青鹤以无边法力设置好祭坛,龙臣的祭坛设立在主祭台的东侧,往后则是一盏盏小小的魂灯,将所有遗留的齑粉分别归拢,再以鬼气滋养,静待祭飨结束。

主祭坛中则祭祀死于此役、遗憾无法复活的鬼差,以此赐福被它们所遗鬼气滋养的来世阴影。

设置好祭坛之后,谢青鹤还须照管多日,暂时无法脱身去阳世。

但,他也不必时刻守在祭坛边上。

谢青鹤回到从前的居处,在熟悉的榻上歪着,四面八方都是阒然无声的死寂与黑暗。

属于轮回大帝的那一部分记忆很习惯且安然于这种黑暗平静,在凡间品尝过阳光风景的那部分记忆又觉得这样纯然的死寂黑暗很怪异。谢青鹤对自我的认知没有任何动摇,但,生活中细节上的一些小习惯,总得事到临头,才会发现需要重新适应、去选择自己更喜欢的那一部分。

从前总是待在死寂黑暗的地方,那是因为阴界没有阳光,谢青鹤根本没得选择。

进入轮回之后,谢青鹤喜欢待在露台上喝茶消遣,至不济也要坐在临窗的榻上读书写字,沐浴在璀璨天光下的滋味非常好。他觉得,他喜欢在阳世的生活。

龙女说,做桑山仙人不好,做小师弟好。

谢青鹤也觉得,做轮回大帝不好,做谢青鹤好。

总而言之,做人好。

思及此处,心念动时,原本漆黑无光的寝殿内光华万丈,穹顶就似洞开九幽,直照云霄。

似,而已。

轮回大帝的寝宫从外边看着依然黯然无光,沉浸在一片漆黑之中。惟有迈入寝殿大门,才能看见宫室穹顶上璀璨的光芒,就仿佛掀开了屋顶,借来了云彩与太阳。

谢青鹤喜欢阳世的璀璨天光,阴界的鬼影未必喜欢。

就如同阳世的人不会喜欢幽森黑暗的鬼府,水里的鱼虾不会喜欢干涸坚实的大地。

有了亮如白昼的光线之后,谢青鹤重新打量自己数万年来都藏在黑暗中的寝殿,感知到的一切与在光线中看见的一切终究是两种知觉,身边的一切都那么熟悉又那么陌生新奇。

他看见自己挂在衣挂上的袍子。

阴界唯一照明的血月,是轮回大帝炼制的一件法宝,光线昏暗柔和,照物便有色差。

鬼府没有印染的手艺,土生土长的布帛绢丝,皆是草植丝织制作出来的原色。有时候从黄泉引下来的鬼魂会接到阳世亲人烧下来的祭品,纸扎的衣裳棉被各色织物,那倒是花花绿绿的,在血月的照耀下依然只是深深浅浅的阴影,很难真的分辨出具体的颜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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