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娶弱腰 第25节(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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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慌不乱地睡下去,朝里头翻了个身,“再两日就过节了,你们家在筹备筵席呢,你不必守着我,总要去烧些纸烛祭拜祖宗。”
倒是她想错了,董墨既不是暗示她,也不是刻意撩拨,他不过是试探她。梦迢恰到好处的媚冶,精致的笑与眼波是他从前忽略了,直到她昨夜跑来,带着额角的一痕伤与一身清寒,他才猛地想起,她每一寸完美的退或进,都不像个从未经历情.爱的姑娘。
即便她早前为了抵债与人发生过什么,那一二次经验也不足以将她刻画成眼前这个不知羞臊的女人。他怀疑她嫁过人,或许是为了躲避夫家苛待才逃到济南,昨夜夫家寻了来,两人生了口角……
“你怎么还坐着?”
梦迢转过脸,蓦地打断了他的揣测。他黯沉的眼像玉壶之水刻意地晃了晃,重新晃起一泓粼光,“嗯?噢,我家人口多,祭拜祖宗的不知有多少,不差我一个。”
说话谁家院墙噼里啪啦一阵炮仗轰起来,摧心拉肝的。梦迢对上他的眼,遽然有些慌乱,把眼朝里转回去,被子往肩上拉了拉。
或许她是怕被拆穿才慌乱,董墨盯着她凹陷的腰看了会,起身替她掖了被角,“那我去了,晚些时候再放玉莲进来瞧你。”
正挑帘子,梦迢倏地启口,遮遮掩掩的低着声,“章平,你该忙就忙你的去,不要为我耽误了。”
董墨不发一语,回到房中,叫来斜春男人,原是想掘地三尺也要将梦迢那夫家寻出来,或是威逼或是利换,好歹要与人做个了断。
可人到跟前,他却沉吟着梦迢最尾那句话,又觉得这些猜测没意思。不论她是未出阁的小姐还是嫁了人的妇人,她总是她,自己也还是自己,一个仓惶畏缩,一个等得起。
次日梦迢病得更重了些,咳嗽个不住,一腔肺腑似要打那纤细的喉间咳出来,整个床架子都跟着嘎吱嘎吱抖动。
那声音一起,梦迢就有些难堪与尴尬。她是极少如此病弱的,素日倘或有几声咳嗽,孟玉来问她,她往往提着唇角反讥几句:“哪里就要死了?犯不着小题大做的。”
小题大做,就是轻看了她,她不喜欢。眼下这病气却一目了然地浮在脸上来,惺忪的眼皮,连眨眼都有些迟缓无力,青白的双颊,唇上的血气也褪了,仿佛心底的脆弱也跟着显山露水,给董墨一览无余。
她也不喜欢,朝帐壁那头翻过身去,刻意把嗓音捏造得轻盈,“你没事情做么?犯不着这样守着我,又不是你眼盯着就能把病盯跑的。”
董墨在身后冷冷清清地坐着,“的确无事可做。”
他的声音也是冷清清的,像一个想靠近,又踟蹰的步子,在看不见的一扇门外缓慢地打转,不知该不该走进来。
稍隔须臾,他轻笑一下,“我听说生病的人气弱,容易叫一些鬼神趁虚而入。神倒罢了,若是什么精怪,岂不是叫他们钻了空子?所以我替你守着。”
说着,他好像哄孩子,俯下背悬在她耳朵上,“有一种鬼,长着三个脑袋,一个脑袋上缺了眼睛,一个缺了鼻子,一个缺了嘴巴,趁人生病,就要来取病人的五官去补他的脸。你生得这样好的相貌,倘或缺了一件,岂不是世间一大亏事?”
梦迢吭哧笑了声,扭头乜他一眼,“你总算肯承认我长得好了。”
他笑一笑,以不经意的眼色遮掩他心里一点点不好意思,“我口是心非惯了。”
“那今日怎的又转了性?”
她凹落的腰线仍伏在董墨眼底,使他联想到世间阡陌。他独自流离了二十来年,她也同样艰难跋涉了许久,终于相遇了,不知道路途会不会就此平坦一些。但他想紧握她的手,让她走得安稳一点。
作者有话说:
孟玉:我们又再错过了。
梦迢:爱情大概也是讲时机的,我与你在权与利中太会投机取巧,反而在爱情里屡失良机。
第31章 多病骨(一)
落花红冷, 天清云淡,帘下透进来细细的风, 轻撩银红纱帐。纱帐倏起倏落, 董墨的脸就在梦迢眼角的余光里倏隐倏现。
她听他哄孩子的说话,心陷得很软,像身处在危机四伏的沼林, 空气是濡湿潮热的,遍地皋兰幽草, 可在肉眼不能见的暗处, 藏着随刻要袭击她的怪物。
心里想着, 她浑身的汗毛便都不由己地竖起来, 抱着锦被往里又让了让。
倏闻外头启门声, 是斜春端着药进来, 到床前递给董墨,躬着身子朝里观了观梦迢的面色, “瞧,多点几个熏笼暖暖就好了,姑娘的脸这会倒是有了些颜色。”
她来了, 梦迢就不好避了, 撑坐起来抱歉地冲她笑, “耽误你的事情吧?”
斜春一面掖被角, 一面宽她的心,“耽误什么?我没什么事情。”
“不忙呀?要筹备年饭嚜。”
“这是厨房里的活计,我有什么可忙的?”斜春瞥一眼董墨, 笑着, “又不是在京中, 这里拢共就我们爷一个, 他是不爱热闹的,不过请一班戏闹一闹应个景。择定了一个戏班,姑娘快好了咱们好一道听戏啊。”
梦迢点着头应,说起话来就有了两分精神,莲脸微嫩,眼波轻转。董墨在一旁看着,不忍触,便端着药碗让到外间,把碗搁在流金炭盆宽宽的沿上温着,坐在榻上阖眼假寐。
卧房里散着细细的笑声,两人不知在说些什么家常。他听着,背欹在窗台,唇上也勾得一丝笑。
待斜春说完话出来,他才端了碗进去。梦迢又睡倒了,揿着被子,眨着眼中一泓春水,“斜春真是好,不像那些仗势欺人的丫头,都是假客气。”
董墨缓声落在椅上,“只有她好,我就不好么?”
梦迢不答对了,打了个哈欠,就要阖眼。他无声地笑了笑,握着汤匙搅了两下碗,“起来把药吃了。”
也不知怎的,梦迢一张口,那嗓子就软得不成样,“我此刻不想吃,再搁会好了。”有些骄纵得不讲理,蓦地将她自己也吓一跳。
她很是不好意思,拉了被子罩住肩,翻过身去。董墨的心也软成一片,将碗搁在一边,俯低去握她的肩。
那松软的骨头被在他握在手上,像握住了一个简单而微薄的生命,使他变得格外小心,“不吃药怎么好呢?”
梦迢从额头烧到双颊上,怕他看出什么,迟迟不敢翻过来。他隔一会,又劝,“吃过药再睡,听话。”
她还不应声,睫毛细细地发着颤。董墨抿唇一笑,作弄地把一条胳膊穿到她脖子底下,另条胳膊去勾她的腿弯,要将她抱起来似的。
梦迢惊得立时翻身坐起来,吊着眉恨他,“哎呀好了好了!搁一会又不会馊,只管这样催命做什么!”
董墨也稍惊一下,一瞬脸色有些不好,疏冷地落回椅上,将碗端给她。
片刻里,他又自己开解了,没奈何地笑着,“我从没给人这样骂过,仿佛真是上辈子欠了你什么。”
梦迢自悔言行,在他惺忪的眼皮子底下老老实实地捧着碗。碗底有些烫,她换着手,呷一口,咽下去,小声咕哝一句,“你大可以不管我嚜。”
不管她?董墨想起来真是有些唏嘘,相识至今,他的确做着许多没有意义的言行。但有句老生常谈的话恰好说明这些没道理无意义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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