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2 / 2)
“那是以前。”他眉眼温润含情,“少时情谊深藏于心,长大了自然化为缱绻情深。”
一切言语在此时都显得苍白无力,陆茗庭不打算继续规劝他,抬眸沉静地看向他,“那好,我此生只求一心一意之人,你能做到吗?”
尹承一怔,顿了下道,“我愿意为了你……”
“你在勉强自己。”
陆茗庭脸色微冷,大力抽回被他握着的手,自藤椅上起身,“景国朝局不稳,你需要平衡后宫来稳定前朝,若为了我一人而失去好不容易得来的江山,真的值得吗?尹承,别承诺自己做不到的事情,我不习惯这样的你。我有些乏了,先回殿里了。”
……
禁廷。
秋雨瓢泼,天空怒云密布,在金瓦和红墙之间织就一面纷纭雨幕。
金銮殿丹壁之上,顾湛负手而立,望着檐角飞泻而下的大雨,静立许久,身形一动未动。
雨水顺着风势斜泼而下,将他身上的天青色衮服打湿半边。
太监低声劝了两次,余光触及帝王阴沉紧绷的侧脸,忙伏地不敢再劝。
天地间唯余噼啪雨声不绝于耳,顾湛目光定定,脑海里走马灯般闪过方才那封密信的内容——
“自前朝破灭,景国百官纷纷上疏诛杀前朝长公主,借机与我大曜交好,皆被景帝怒斥据之。前朝长公主去往景国之后,景帝待其恩宠隆重,置其于椒房广殿,殿中陈设一应依照我朝风物,长公主初至景国时,因惊厥昏睡一日一夜,景帝衣不解带,亲自在侧侍奉汤药,为后宫众妃子所妒。景帝寻得玉珍露后,命重兵日夜把守,长公主惊厥渐愈,景帝命御医将玉珍露取出,令长公主悉数服之。
景帝与长公主似有前情,每每相谈甚欢,景帝日日拨冗与其一同进膳,二人时常抚琴诵诗,景帝悦然不知时辰,直至深夜方自殿中出。一日,长公主于花藤下懒卧读书,景帝轻声近前,俯身握其肩,与其贴面交谈,时屏退左右宫人,直至一个时辰后方出……”
顾湛不发一言,薄唇抿出嘲弄弧度,看似稳如泰山,实则身子在微微颤抖,凤眸里隐着一层阴鸷盛怒。
岑庆立在廊庑之下,抬手拭了下额角的汗意。
他如今掌管暗探,十分清楚密信中写着内容,屏息了半晌,方慎重开口道:“皇上息怒,虽然先前安插在景国的暗探取玉珍露未成,如今阴差阳错,殊途同归,总算是解了前朝长公主体内的剧毒。”
是了,殊途同归。
他派出暗探的本心,便是取玉珍露为她解鸾凤毒。如今她服下解药,终于不必受鸾凤毒折磨,日后便能与常人无二,安稳度日。
那景帝同她有一段长达十年的年少旧情在,定会好生对她。想必无需太多时日,她便能彻底将他抛至脑后。
一切兜兜转转,终成惘然,又回到原点。
他站了许久,猛然转身进殿,抓起一管狼毫玉笔拟旨,末了,将明黄的圣旨扔到岑庆面前,“从今以后,只需奏报景国军政大事,关乎前朝长公主之事一概不必奏来。”
圣旨上的字迹龙凤凤舞,每一笔都饱含隐怒,岑庆未来得及从圣旨上收回目光,殿外太监高声道,“皇上,礼部尚书求见。”
帝王答应了选秀之事是不假,可这选秀全程一不到场,二不露面,礼部差人来询问,只得一句话——“自行做主即可”。
因这句话,礼部官员一连多日没睡过好觉,自古至今,为人臣者,有几个脑袋敢做主后妃遴选之事?
“礼部已经将初步遴选的册子拟出来了,务必请皇上过目。”
顾湛闭眼,压下眸中深沉猩红,再睁眼,那海水纹的册子已经递到了跟前,他瞧了一眼,随便指了几个人。
“安置到储秀宫,先习宫规礼仪,再赐封位分。”
“臣领旨。”
礼部尚书松了一口气,躬身退下,奈何转身时不经意一瞥,瞧见帝王手中的狼毫玉笔断裂成两截,一线淋漓鲜血顺着帝王的五指蜿蜒而下,在青砖铺就的殿面上砸成一汪狭小刺目的海。
作者有话要说:本来这章完结的,实在写不完鸟……
下章完结~
再次声明,本文绝对是happy ending !
☆、第 74 章
自那日不欢而散后, 陆茗庭闭门谢客, 不再见尹承。
在殿中呆了足足五天,陆茗庭日日抚琴写字, 恍如无事发生,而尹承则于殿外日日静立等候, 就算她不开门,也要站足一个时辰方肯离去。
这日早膳过后, 陆茗庭梳妆打扮停当, 命珍果带上几件奇珍异宝,去中宫拜见皇后。
皇后是丞相膝下独女,出身景国高门大族, 是实打实的名门闺秀。生的娴静温雅, 待人也端方谦和。
一番寒暄拜见过后,陆茗庭命珍果献上一尊南海珊瑚,一尊东海夜明珠。
皇后赞叹着收下了,忙令人奉上茶点果子。
后宫的妃子每逢初一、十五来中宫拜见朝会,今日是初八,中宫并没有什么嫔妃。
只是二人吃茶的时候,小太监来了两三趟,一会儿说蕊贵人和端嫔生了口角,一会儿说德妃和惠妃起了争执。
皇后显然已经习惯了这种烦扰不断的场面, 心平气和地叮嘱了小太监如何安抚各位妃嫔,又叫宫人从库房里拿出些首饰珠宝,以尹承的名义赐到各位妃嫔宫中, 末了,不忘交代一句,“皇上政务繁忙,日夜操劳,你们务必管好嘴巴,别把这档子鸡毛蒜皮的烦心事传到皇上耳中。”
后宫的妃子是为了平衡前朝政局,皇后在其中周旋,显然是不愿让尹承为后宫之事劳心劳力。
陆茗庭看的感叹不已,掩唇笑道,“皇后娘娘,我算是瞧出来了。这后宫的妃嫔们只关心皇上的荣宠是否稳固、家族的前途是否兴盛,只有皇后娘娘您,是真心爱慕皇上的。”
皇后年纪轻轻便高举后位,从没被人这般打趣过,闻言脸颊一红,羞涩仿若二八少女。
“本宫和皇上从小便定下亲事,从记事起,便认定他是我的夫君。”
陆茗庭若有所思,“当年他被刺客追杀,杳无音信数十年,我听闻丞相大人有意为你另择亲事……”
皇后低眉摇头,“其他事情父亲都可以做主,只有这一件事,我宁死不从。我坚信尹承一定会回来的,万幸,有生之年,我等到了他娶我为后这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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