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奈妥协(1 / 2)
宣灵进宫的时候, 跪在清正殿外的萧弘已经被带了进去。
殿内已经收拾妥当,所有的陈设也更换一新。
天乾帝正端坐在御案后, 冰冷冷地就这么看着他:“当真为了他什么都不要了?弘儿, 你的一切都是朕赐予的,朕随时都能收回来!”
“是,您连命都可以拿走,弘儿毫无怨言,可只要还活着,这里就承受不住了。”萧弘摸着自己的心口, 抬起头望着天乾帝,“父皇, 我以为我能忘的, 我想尽一切办法, 逼着自己忘了。可是真不行,今日一听到他在匈奴人手里, 整颗心都……裂开了一样, 脑海里就一个念头,带他回来!一定要亲眼看见他平安!”
天乾帝将一份折子摔了过来:“你自己看看。”
这是三日前送来的贺惜朝的计划,以自身为质,让朝廷借口出兵, 一切都是算好的。
然而萧弘看了也只是默默地将此合上,笑了笑道说:“匈奴人向来背信弃义, 惜朝这么做就是与虎谋皮, 真当大齐军进入匈奴之后, 他回得来吗?为了三万匹马扣下他,到时候难道就不会拿他逼朝廷撤军?”
“贺惜朝既然这么做,自然有办法。”天乾帝酝酿着怒气反驳道。
“什么办法,不就是拿命去赌吗?我了解他,他胆子比我大得多,可我却不愿看着他涉险!”萧弘将折子默默地放在身前,“父皇,就因为他的大胆我更得保护他,他若以身犯险,我便要做他坚强后盾。即使不为恋人,哪怕是君臣,也是我的职责。”
萧弘是个执着的人,他既然什么都不怕,敢于在朝堂上直接公开,将自己的后路完全堵死,这就意味着他是真的豁出去了。
天乾帝知道他若是不同意,那么唯一的选择就是废了萧弘,将他永远圈禁,否则一有机会,他一定会奔赴西域去找贺惜朝。
或者杀了他们两个人。
可是天乾帝问自己,他舍得吗?
在萧弘身上,他几乎倾注了所有的心血来栽培,一点一点看着成为他最为骄傲的继承人。
天乾帝甚至可以毫不犹豫地放话,哪怕他如今就此见先帝,他也是放心的,心甘情愿将一切交给萧弘。
再不会有另一个儿子享受到他一片拳拳父爱了。
“若是奕儿、铭儿,或是你其他兄弟跪在这里,敢这么说,你可知道他们是什么下场?”天乾帝问。
萧弘吸了吸鼻子,咬着唇说:“知道。”
“所以你就是仗着朕宠你,才无法无天,肆无忌惮!”天乾帝自嘲道,“弘儿,你可曾为朕考虑,你这样逼朕,知道朕有多心痛?”
他这么说,几乎是妥协了。
萧弘的眼泪瞬间落了下来,他磕头道:“想过,儿子真是愧疚极了,如果可以,我愿意这辈子就这么过去,不去想,不去奢望,就此罢手,把心关牢了。至于下辈子,但愿惜朝也别再遇到我,没有我他能过得很好。可终究……熬不过去,弘儿不孝,真是不孝极了!爹,您说得对,我就是仗着您的宠爱,我想要惜朝,也想承欢在您膝下,这么奢侈的美梦……儿子,恳请您成全我!”
帝王也是个人。
他或许在其他皇子公主面前多是君,可在萧弘这儿,几乎就是个操碎心的老父亲。
而做父母的总是拗不过叛逆的子女。
所以萧弘在朝堂上不管不顾地陈情之后,天乾帝也只剩下发泄,因为他知道自己除了放弃这个儿子,没有办法了。
但显然,他割舍不了。
“别跪了,起来吧。”天乾帝扬了扬手,示意萧弘坐下来。
萧弘于是起身,依言坐下,就听到天乾帝长叹一声道:“弘儿,你赢了,朕管不了你,也不忍心废了你。”
闻言,萧弘蓦地抬起头,惊喜地望着天乾帝:“父皇……”
天乾帝也望着他,无力地一笑。
萧弘瞬间激动地坐不住,他站起来,在原地转圈圈,他觉得他该吼两声,表达自己即将喷薄的喜悦,可最终他还是在帝王面前蹲下来,张开手抱住他爹:“谢谢您,爹,谢谢您,我真是太高兴了,真的真的,太高兴了!”
那毛茸茸的大脑袋,分量沉重,就埋在天乾帝的怀里,一个劲地拱着,跟小时候那样撒娇。
不知为何,说出这番话来之后,帝王觉得而反而轻松了。
他实在不愿意看到萧弘那般压抑着,他想要对方发自内心的喜悦,那大大的笑容,笑得见牙不见眼,能感染着他也跟着好心情起来。
萧弘本就是天生的乐观,给点阳光就能灿烂起来,何必被心伤所压迫。
天乾帝摸着萧弘的脑袋,突然他就这么认了。
“史册之上,该如何记你这一笔?想想前朝那些,终究是佞幸昏君之流,你不在乎,难道贺惜朝也不在乎?”
黄公公进来倒茶,萧弘看着看着就忍不住对他也嘿嘿笑起来。
连年乌云吹散,已是大晴天。
黄公公失笑地将茶盏奉上,心说太子殿下的傻气是又回来了。
“问你呢,蠢笑什么!”天乾帝真是无语了。
萧弘清了清嗓子,将管不住自己就会翘起来的嘴角给摁平了,尽量严肃道:“儿子跟惜朝在一块儿,又不是只想着花前月下,你侬我侬。我们可是要手牵着手,开创盛世的。咱俩的目标便是让大齐无内忧,无外患,让百姓不仅能吃饱穿暖,还有闲暇功夫和钱财去做自己想做的事。”
天乾帝闻言,眉间一动。
“这可不容易,多少盛世明君都没实现的抱负理想,你们就能?”
“能不能不知道,但一定会照这个方向努力。如果这样还落了一个昏君佞臣之名,那没办法了,史书不是儿子能左右,反正我有喜欢的人在身边,稍微不如意也随风去了。至于惜朝,我相信,他为大齐做了那么多的事,人们的眼睛都是雪亮的,不会随意抹杀他的功绩。倘若他还得遭受污名,我跟他一起受着便是,我们无愧于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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