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死(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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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翊清看向太后:“什么实话?”
太后说:“你身体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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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翊清摇头:“我真没事。泽兰姑姑没骗您,确实没生病。”
“你刚才疼得都听不见我们说话了,”太后叹了口气,“不管你有没有事,都在我这儿歇会儿吧。”
夏翊清确实疼得有些发虚,此时身上犯懒,也就没有推辞,靠在榻上哄着长纾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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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后看着夏翊清已经恢复如常的面色,也算是稍稍放心,她犹豫了许久,才开口说:“翊儿,你就不怨吗?”
夏翊清一时没有听明白,茫然地看着太后。太后说:“你不怨你父皇吗?他下毒害你母妃,又害得你身体这样,当初拿你当诱饵,现在又把你推到了这个位置上,你就没有怨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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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翊清愣了片刻,他意识到太后把他刚才莫名其妙的心口痛归因到他从娘胎里带来的毒上。于是顺着太后的话回答道:“母后就是母后,早知道瞒不过您。说实话,刚知道的时候怨过,我当年不愿意娶亲也有这个原因,但现在已经不怨了,我认命。”
太后愣了一会儿,缓缓地说:“翊儿,你真是我见过最善良的孩子了。”
“母后您比我更善良,这些年您比我可苦的多。”夏翊清抬手指了指太后的手帕,“您几乎天天都能见到父皇,您都能释怀,我有什么可放不下的?”
太后低头摸着手帕上绣着的“沈”字,半晌才说道:“可我又能怎么样呢?我十七岁嫁给你父皇,跟在他身边的时间比跟在我父母身边的时间还多。他是杀了我父母兄弟,可他也给了我一个家。”
夏翊清:“所以啊,父皇是杀了我母妃,可他也给了我生命。有些事情不是那么简简单单的对与错就能判定的,母后比我更明白夹杂在这中间的感情。父皇已经去了,那些对错和恩怨就让它散了吧,继续纠缠那些事情也没什么意义。父皇二十多年一直被疑心和悔恨包裹着,他的身体那么快地衰败下去,跟心里这逡巡不去的纠结多少有些关系。”
太后轻轻摇头:“你啊……你父皇要是能有你这份豁达,或许我们的日子都能好过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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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后别感怀了,”夏翊清劝道,“过去的就过去了,五妹还没嫁人,皇上还小,您还得替我照看着长纾,您得好好的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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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后:“你倒是会偷闲,把儿子扔给我养!”
夏翊清:“他可是您的孙儿,您不想看着他长大吗?”
太后伸手把长纾从夏翊清怀里抱起来,说道:“长纾,你父王累了,不闹你父王了好不好?”
长纾点头说:“好!长纾听皇奶奶的话,不打扰父王!”
太后笑着看向夏翊清:“歇会吧。”
夏翊清点点头,倚在榻上闭目养神。还不到半个时辰,就有内侍来报说兵部尚书请见,夏翊清无奈起身:“母后您看,就这个样子,我哪里有时间照顾长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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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后挥了挥手:“去忙吧,不舒服别忍着,该休息就休息。晚上要是来不及就到我宫中吃饭,省得你回王府去也是一个人。”
夏翊清给太后行了礼就往宣政处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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宣政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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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翊清见到冯墨儒就直接开口:“别行礼了,说吧,怎么了?”
冯墨儒:“北疆的战局僵持到现在已经快五个月了,想请示一下您的意见。”
夏翊清:“是辎重跟不上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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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墨儒:“那倒不是,只是这战况持续这么长时间,看这样子还要再继续拖下去,甘尚书说再这样无止境的耗下去,户部就不给钱了。”
“甘崇啊甘崇!”夏翊清笑了一下,跟安成说:“去叫甘崇来见我。”
然后继续问冯墨儒:“除了钱还有什么困难?”
冯墨儒斟酌着说道:“朝中已经有人对北疆战事有微辞了,之前关于平宁侯身世那件事又被翻了出来,有些风言风语,说平宁侯是想……是想借机拖垮仲渊。”
夏翊清无意识地捏了捏腰间的香囊,沉声道:“我知道了,这话别人说也就罢了,我不想从你兵部的嘴里再听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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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墨儒周身一顿,立刻称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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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一瞬间,夏翊清就又恢复了往常的和缓,说:“冯大人辛苦了,去忙吧,我保证户部不会再跟你喊穷。”
冯墨儒退出宣政处之后长出了一口气,这才发现自己后背出了一层薄汗,他刚才有一瞬间感受到了杀气。他上过战场,知道刀剑之中的杀意是什么样子,可入朝这么些年,他却是第一次在话语之中感受到了和战场上一样的杀意。他心中浮现了一个想法:或许远在北疆的平宁侯是屋里这位寭王殿下唯一的逆鳞。越是平时温和的人,逆鳞就越碰不得,如今寭王殿下这个样子,怕是要开始磨刀了。
不过从这一天之后,甘崇果真没有再跟兵部喊穷,只是再要钱的时候就一句话:“找王爷要去。”
冯墨儒无奈地又往宣政处跑了几次,寭王依旧如往常一样谦和有礼,并没有再露出任何让他感到恐慌的杀意。在他甚至都怀疑自己当时是不是错觉的时候,那把无形的刀终究还是落了下来。
七月初,朝中对于北疆战事和平宁侯身世的流言越来越多,寭王在宣政处约谈了吏部和鸿胪寺的几位官员,没有人知道他们在宣政处说了什么,可所有从宣政处出来的官员都瑟瑟发抖脸色惨白。
其实夏翊清并没有说什么,只是把这些年来赤霄院从各人府中搜集的那些不能见人的东西全都摆在了案上,这些在官场混的人精们自然知道寭王没说出来的话是什么————我知道你们干过什么,你们要是再管不住自己的嘴,这些东西转眼就会送到昭文阁、御史台和大理寺。
从那天之后,朝中那些对平宁侯的质疑和流言蜚语全部消失得一干二净。
这一天,在约谈了最后一位官员之后,即墨允坐在宣政处的椅子上,端着一杯茶慢悠悠地说:“殿下好厉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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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人又调侃我,”夏翊清拿起桌上的奏折翻开,“北疆怎么样?”
即墨允微微一笑:“好的很,你就放心吧。以前几次平宁侯出征的时候你可没这么担心。”
夏翊清批完一份奏折之后又拿起了下一份,说道:“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总觉得不安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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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墨允放下茶杯:“这仗打的时间太长了,殿下这是思念日盛啊。”
“大人!”夏翊清抬起头看向即墨允。
即墨允连忙说道:“我错了我错了,殿下别生气,我就是怕你最近太累,给你松松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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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翊清没再说话,又低下头继续批折子。即墨允看着夏翊清的动作,有些担心地问:“又心口痛了?”
“啊?”夏翊清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的左手不知什么时候又放在了胸口,他连忙放下手,“没有,最近总是不自觉地捂着胸口,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没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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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墨允微微皱眉:“让孙太医来看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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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自己就是大夫,还能不知道自己什么情况吗?”夏翊清笑着说,“大人就别替我担心了。要不……大人替我看奏折?”
即墨允连连摆手:“殿下别害我,从我光明正大地进出宣政处以来,多少双眼睛盯着我啊,我还想多活几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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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翊清笑道:“那大人还跟我这儿坐着干什么?我这儿的蒙顶甘露比统领府的还好喝?”
即墨允放下茶杯站起身:“得!殿下这是心里又不痛快,想找人泄火呢,我可不兜着了,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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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人慢走————”
这个“走”字还没出口,就被夏翊清咽了回去,他这次是真的胸口疼了。
即墨允转身回来,一把扶住夏翊清:“殿下?怎么了?”
夏翊清声音发抖,生生挤出了几个字:“……别……别声张……”
即墨允还没来得及说话,夏翊清一口血呕了出来,随即人就昏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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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墨允在心里骂了句脏话,“这他娘的真是要出大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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