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2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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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昂和袁谭面面相觑,不知道这件事怎么扯上已经死了一年的袁术。

蒋干解释道:“府君有所不知,故后将军去年伤重而亡,就是因为令尊曹镇东。他死之前将后事托付给孙将军,其中有一条就是要杀死令尊。现在令尊远在长安,讨逆将军鞭长莫及,而故后将军的女儿刚刚嫁给讨逆将军为妾,日日哭泣,哀叹亡父大仇未报,责以春秋之义。讨逆将军无奈,只好抄没曹家,聊以慰解,顺便解决一下钱粮短缺。谁也没想到,曹家这么有钱,所以就……”

蒋干一边说,一边搓着手,看起来很不好意思,又有点偷着乐的意思。曹昂气得大叫,拔出战刀,架在蒋干的脖子上。蒋干连忙摆手。“府君不要激动,听我说完,再杀不迟。”

“你还有什么话说?”

“讨逆将军虽然抄没了曹家,但他感激丁侍郎的相助,觉得过意不去,特命我来见府君及令堂,他愿意送回所有与丁家相关的人员和财物,表示歉意。你要是现在杀了我,那些人可就放不回来了。”

曹昂犹豫起来。事情涉及到母亲丁夫人,他不能不有所克制。

袁谭一直在冷眼旁观。他不关心丁氏族人的死活,但是他关心孙策的实力。打劫了曹家,孙策解决了钱粮短缺,完全有可能两线作战。孙坚攻庐江、九江,他坐镇汝南,是真的准备再战吗?不管是真是假,不得不防。如果孙策真的有这个意思,朱灵、程昱都不是他的对手,必须自己亲自出战才行。

可是他的伤还没好,根本无法出战。

“子修,不要冲动。孙将军虽说做得过份了些,但他是奉故后将军遗命,也是迫于无奈。既然他愿意有所补救,你也不能拒人于千里之外。不管怎么说,先将人接回来再说。剩下的损失请孙将军依数退还就是了。蒋子翼,你说呢?”

“使君说得有理。全退是不可能的,有些人死了也不能复生,在可能的范围内,孙将军愿意做出补偿。如果府君不肯接受,孙将军也没办法,只好与曹府君再战一场,分个胜负,了结曹镇东与故后将军之间的恩怨。袁夫人可说了,暂时杀不了曹镇东,杀曹府君也行,父债子偿嘛,哪怕是当个利息。东郡虽然远,可是一旦两军交战,想必曹府君还是会亲临前线的,有的是机会对阵。”

袁谭虽然觉得这个理由荒唐,可孙策从来就不是一个循规蹈矩的人,这种事还真干得出来,而他收到的各种消息也证实这个可能并非完全没有。一想到要再次与孙策对阵,他心里不免有些惴惴。这段时间他一直在养伤,还没腾出手来与兖州世家、豪强磋商,他对兖州的控制并不比孙策对豫州的控制稳固。

此时不宜开战,一定要稳住孙策。

第597章 送许劭

袁谭以两军交战,不斩来使为由,阻止了曹昂,设宴招待蒋干,又召辛毗、路粹等人来相陪。宾主相谈甚欢,但其间不乏试探和陷阱,蒋干胸有成竹,一一应对,谈笑风声。

趁着路粹、王彧等人与蒋干辩论、斗酒的时候,袁谭歪了歪身体,辛毗会意地靠了过来,端着酒杯,像是给袁谭敬酒,背对着蒋干。袁谭轻声说道:“我那从叔去世之前,将后事托付给孙策,据说有些条件,其中之一便是杀了曹孟德报仇,可有此事?”

“确有此事。当时张仲景也在场,听得清清楚楚。”

“说来听听。”

辛毗却露出一丝为难,顾左右而言他。袁谭眼珠一转,便猜到了几分,轻声笑道:“我那从叔要孙策杀的人中,不会还有家父吧?”

辛毗苦笑道:“使君聪慧过人,一猜就中。”

“其实也很正常,并不难猜。”袁谭垂下眼皮,呷了一口酒。“除了这两件事,还有其他的条件吗?”

“将军不妨再猜。”

袁谭眉梢轻挑,思索片刻,又道:“娶袁衡为妻?”

辛毗挑起大拇指。“使君高明。”

“嘿嘿,这有什么难猜的,孙策接连纳了三个妾,却不肯娶妻,实在不合情理。冯方做过司隶校尉,他的女儿又是国色,做孙策正妻绰绰有余。我从妹袁权更是一个百里挑一的贤女子,居然肯屈身为妾,除了亡父遗命,我实在想不过其他的理由,只有这个原因才能让冯方无话可说,让我从妹俯首听命。”

“是啊。孙策得此大恩,自然要尽心尽力,抄没曹家家产只是一个开始,他与盟主的冲突更无法化解,否则后将军旧部必然不能接受。使君,你任重而道远啊。”

袁谭一声叹息。“只可惜我有伤在身,要不然趁此良机进兵豫州,为君父解忧,岂不快哉。”

“此乃孙策的时运,不过无济于事,只是让他多活一时罢了。”辛毗凑近了些,低声说道:“我已经派人联络豫州诸家,只等孙策闹得不可收拾,再里应外合,一起击破之。眼下就让陈登和周昂多费些心思,将孙坚困在九江、庐江吧。”

袁谭拍拍辛毗的手。“佐治就是我的子房啊。运筹帷幄之内,决胜千里之外。”

……

许劭下了车,转身看着远处烟柳笼罩中的平舆城,鼻子泛酸,眼神黯然。

站在一旁的许混叹了一口气,劝道:“阿翁,行毋顾,别看了,走吧。”

许劭心情低落,没理许混的提本。他这不是简单的出行,而是要离开平舆,离开生活了四十多年的家乡了,却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张昭拒绝了兄长许虔的贡献,袁权拒绝了嫂嫂陈氏的厚礼,坚持按律处理,看起来许家还不至于倾家荡产,但许家再想在州牧府或者太守府任职却是千难万难了。失去了官职,又失去了在士林中的影响力,许家很难再翻身。

这一切都是因为我的迟疑不决,我是许家的罪人。年逾不惑,我却做了一个糊涂之至的蠢事,毁掉了几代人的积累。走吧,就算不走,也无颜见家乡父老。没有了月旦评,不再是郡功曹,又有多少人还把我看在眼里呢。知道他出门的人不少,送行的却一个也没见着。

两行老泪夺眶而出,许劭垂下头,不让别人看见他的凄凉。他大步下了河岸,踩着踏板上了船,钻进船舱,哽咽着吩咐开船。船夫解开缆绳,用竹篙用力撑岸,船缓缓离开岸边,向澺水中央滑去。

“许子将,请留步。”岸上传来一声中气十足的高呼。许劭听得耳熟,却想不起来是谁,拉开窗牖一看,发现是庞统,不禁有些意外。他给长子许混使了个眼色。许混会意,钻出船舱,立在船头,大声说道:“庞君有何贵干?”

庞统拱拱手。“得知贤父子远游,讨逆将军特置薄酒,来为贤父子送行,还请贤父子稍留片刻。”

许混下意识地看了一眼许劭。许劭也有点糊涂。他不知道孙策怎么会来给他送行。他自认和孙策根本不是一路人,孙策已经胜了,还不肯放过,这是什么意思?他本待拒绝,可是一想自己被逼得背井离乡就是拜孙策所赐,如果此刻再不战而走,这口气恐怕要憋在心里一辈子。

胜负又如何?产业没了,名声扫地,我已经一无所有,没什么好怕的。拼着一死,今天也要一吐为快。

许劭钻出船舱,示意船夫将船靠岸。船刚刚泊好,岸上响起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孙策在典韦和一些卫士的簇拥下出现在码头上。孙策勒住坐骑,看了一眼挺站在船头的许劭,笑了起来。

“许子将,你不要这么紧张,我只是来送行而已,并无他意。”

“谁说我紧张了?”许劭一边说一边悄悄地放松了捏得过紧的拳头,心虚地干咳了两声。

孙策点点头,翻身下马,示意庞统等人站得远些,就连典韦等人也赶到一边,只留下刘斌侍候。时间不长,有义从铺好了席,设好了案,摆上了酒食。孙策伸手相邀,许劭不甘示弱,从容入座。

孙策示意刘斌上酒,主动举起酒杯。“先祭行神(路神),保佑许君一路顺风。送行诗我做不了,自饮三杯。”说完,先祭了行神,又连饮三杯。

见孙策礼数周到,许劭也不好意思翻脸,按照规矩,祭了行神,又奉陪了一杯。

“来,尝尝这些时蔬,离开了汝南,你未必还能吃到家乡的风味。”

许劭鼻子一酸,差点落下泪来。他连忙举杯,挡在面前,借机拭去眼角的泪珠。他可不是外出游历,他这是逃难,而始作俑者就是眼前的孙策。这酒喝得实在难受啊。

“不过,常言说得好,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许君此去恐怕不止万里,增长见识,以后名扬天下,也算是因祸得福。”孙策再次举杯,笑道:“我预祝许君像夫子周游归来,删诗注经一样,开宗立派,成一代大家,为后人景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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