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28)(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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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风。

颜风眨眼微笑了一下:又发现我了。

之前每次颜风过来,楚尽都能发觉。这在颜风心里是一桩奇事,楚尽是如何发现的呢?也许要过很久之他才会知道。

此时,他掸了衣袍上的灰尘,准备走了,既然你没什么事,下次再见。

楚尽别开脸,听着墙的另一面的哭声,为何要让我离开江南?

颜风回过身,定定看了楚尽一会儿,才说:就当做我当时只是个玩笑吧。我希望它永远也不要用上。

在江南,楚府是一个复杂的符号。昔日它近乎要一家独大,为江南世家之首。前朝三公,肱骨重臣,文官武将,都与楚府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有权臣的资本,却从无一个楚家人把持朝纲。

鞠躬尽瘁,死而已,碧血丹心,习得文武艺,倾囊梧桐宫。这便是史书上寥寥几笔,楚家几代的注解。

先帝爱重,几度战事调兵遣将,江南三分之一的将领姓楚,一度让许多人忌惮在心,力劝先帝削楚固皇。先帝临死之时,留下遗诏,轻描淡写带过了皇子继位,细细叮嘱不得戕害楚家任何人。

江南的凤凰楼,就是先帝亲自下旨为楚家所建。帝王面见的地方叫做梧桐宫,而楚家独拥凤凰楼,可见当时荣宠之盛。可惜今时不同往日,自从楚家被当今圣上厌弃,凤凰楼已经锁了数十年。

而今左右天下局势的南阳王府,三十年前也与楚府密切相交。

盛极一时,衰落得仓促。

也仅是当时风光。

在官府里拒绝画押的时候,戚怜恍惚之间想起来这具身体多年前的记忆。

那时楚家犹盛,她和异母的兄长坐在大夫人的车里,从窗户里往外看去,刚好看到楚家人的衣袍。

楚家上下皆是白衣金带,远远看去就是衣冠胜雪浮金,她看得入迷了,下马车时险些摔下去,一把未出鞘的剑柄托住她,还未抬头,就听到大夫人慌乱开口,楚公子。

不必多礼。

那人声音仍在少年青涩时,日光里看不清眉目,只有他右手金鞭左手执剑,腰间挂着酒,懒洋洋坐在石狮子上面,格外地疏狂洒然。

周围人议论纷纷,说那鞭子是太子请天下名匠所制,放在京城兰若寺开光,又千里迢迢相赠。原身想不到那么多的荣宠,当时只觉得金鞭正与他白衣相称。

究竟画不画押?狱卒道,最再问一遍,若还是不画,明日就请楚公子来一趟,与姑娘对簿公堂了。

戚怜感觉到仿佛有身体里另一股意识左右着她,她声音干涩:我知道了。

与此同时,一阵骤雨急来,浇湿了江南。茶馆里人纷纷,一个雪白衣衫金带束发的人立在门边,垂首时亦十分俊美。

台上戏正说到夜深忽梦少年事,茶馆的看客们却都是醉翁之意不在酒,悄悄打量着门边的人。

小二走过去,喊了一声:楚公子,喝茶?

清清净净的楚公子笑了笑,手指搭着腰间剑鞘,所答非问:这戏唱得不错。

等到听完戏,楚尽就走了出去,徒留背一片窥探的目光。

片刻之,另一条街道上,众目睽睽之下,他与被城主府押走的人们衣袍同色,一簇簇日光追逐他,坦然走进那片哀鸣里面。

城主府带人的统领道:请不要让我们为难。

楚尽取下腰间剑,在统领戒备的目光里脱掉剑鞘,剑刃锋光在他平静眉目之间一掠,他开口:用这剑换他们生路吧。

周围人不解其意,统领愣了一下随即猛然想起什么,慎重地低头去看,果然在剑柄看到了开国皇帝的题字,不敢接剑。

下官失礼,统领大惊失色,向剑跪了下来,但此剑乃耀帝赠予楚府,应当妥善保管,如何能

即使要用它保命,现在也远远没到动用的时候,怎么能给了城主府。

旁观看热闹的人们听到一句也纷纷退开,或者对剑跪下。顷刻间,这片街道如同退潮一般矮了一片,衣衫在伏身时摩擦出的声音都清晰可闻。唯独楚尽依旧站着。

不可,楚府的人眼眶通红,万万不可。

他笑了声,神色些许自负散漫:我不需要它。当初赐剑是要楚家有一日尚能自保,正是此时。有何不可?

众人窃窃私语。当初耀皇帝是怕狡兔死走狗烹,赐佩剑给楚家先祖,而今楚家嫡系只剩楚尽一人,若是没了这柄剑,面对城主府,他就再无依仗。这实在不是明智之举。

见统领不接,他信手扔过去,统领心惊肉跳地连忙接住,听到他说:放人吧。

这破剑在楚家地位比他还高些,一日不缺地享受供奉,楚尽早就想扔了。扔之前还能有点用,权当意外之喜。

城主府统领不知他心中所想,只得吩咐手下放了楚府众人,再看楚尽时,目光里除了复杂,亦多了几分钦佩。

围观的百姓也都停下了低声的议论,看着楚尽轻身离开。

半个时辰城主得知了此事,丝毫没有得到帝王之剑的喜悦,反而紧紧皱眉,训斥了主导此事的大公子,要求他带着剑送回楚府赔礼道歉。

大公子不服,来回地把玩剑鞘,问道:为何啊父亲?这是他自己给我们的,而且这可是耀帝亲赐的剑。

糊涂,皇家的东西转手,陛下会不过问吗,城主喝道,到时候你那点手段,全都暴露在皇家面前了。

大公子没说话,心道那又如何,他又不是看不出来,当今陛下对楚府是冷淡之至,不然不会对城主府这么多年来的打压装聋作哑。这剑他留定了。

此事又过了不久,科举终于放榜。

人们挤在榜前挨个地看,榜首是城主府公子,之就是戚府的公子小姐没有楚尽。

难道是伤仲永了?有人唏嘘,原以为即便楚府散去,楚公子总还有功名在身,想不到竟然会沦落至此。

为了防止之前的事再发生,楚公子还了府中人们的卖身契,卖了楚府宅子,之不见踪影。

尽管他自己的解释是懒得再管这么多人,但人们自发地理解成了楚公子胸怀坦荡,不想牵累别人,归还了卖身契,是真正高风亮节的君子作风。

因为楚尽出人意料地名落孙山,这一次科举,茶馆里闲谈最多的不是榜首,反而是楚尽这个名字。

城主府大公子自此扬名江南,原本有些冷清的戚府也重新热闹了起来。文人们不再推崇楚尽,即使提起来,也都半是可惜半是批判。

京城里,太子在跟着皇帝看新科举子的名册,忽然侧头笑着问李公公:楚家那个,在哪一册?

皇帝朱批顿住,不耐道:少问不相干的人。

太子不以为然,想说太傅还常提起,如何算是不相干,但见父皇脸色冷漠,他只得换了话头,十几年如一日地纳闷楚府到底怎么得罪了父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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