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33)(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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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南即将入秋,蝉鸣在树杈上长久地响,底下满街杜鹃还不肯衰败。他披衣坐着,丝毫不见当年落魄,已然是太子阵营里地位超然的楚将军。

纵然没有少年时候打马桃花的骄傲,但是没了楚家束缚,反而更加随性。

颜风先前借口离开,不知道去做什么。

墨苍坐在旁边,解开面具,难道你想看的是南北割据的局面?

皇帝既然已经久病卧榻,就让太子回去监国吧。楚尽眺望着远处街道。

楚尽,墨苍看着他,你知道我身后是南阳王府,无数将士。颜风也不可能同意。

的确,太子殿下亦不会退让。而今天下早该太平,却南北离分,不过是因为楚尽没有说下去。

但是墨苍知道他的未尽之言,如果他们只有一个生在此世,必然开创出一个太平盛世,但一山不容二虎,何况诸星同辉。

墨苍天赋异禀触类旁通,桀骜不服,当初敢违抗王命千里奔袭,在江南的困境里也因此举兵谋逆。这一年来南北分都,但他主动推动赈灾,最大程度上减少了水患的影响。比起皇帝,他有爱民之心,只不过锋芒太露。

颜风善于拉拢人心,背后没有母家支持却拉拢到了两大统领,有先祖礼贤下士、知人善用的风采。韬光养晦,一旦抓住机会就能青云直上。

太子殿下生来万人之上,虽然傲气但知进知退,不计安危与众将百姓同生死。他的谋略也许不如你,却有明君的仁慈,楚尽想到当初被错认成城主府二公子,对待罪之身,亦有宽和之心。

拖着对百姓无益,墨苍淡淡打断,他不会放过我及我的部下亲眷,我也难以容忍南北分据。不如蛮夷事了后打一场。

为何对我说?楚尽叹了口气。

不要站队,墨苍说,成王败寇,你应当清楚。

楚家世代效忠君王和储君。

楚家已经荣辱俱灭,你不必困囿于此,墨苍语气重了一些,不管我和他谁得偿所愿,与你无关。

楚尽没再开口,蓦然听到破风声,就见墨苍拔剑斩断飞来的箭矢。他转头看过去,见街道上一队精锐骑兵清场,马蹄溅起一片灰尘,瞬间明白了这是太子殿下亲临。

不知道带了多少人来。

墨苍垂眸刚要吹哨喊来自己带来的人马,握剑的手忽然被抓起来。

抓紧你的剑。

太子一边听着亲兵的汇报,一边策马冲进这片街道,听到楚尽阻止了刺杀时,眉头短暂蹙了一下。

此事不要告诉旁人。他低声说。太子并不意外楚尽会阻拦,但是如果传出去,难免有些风言风语影响楚尽。

亲卫原本还想提醒殿下防备二心,见状顿时没了下文,无奈点头领命。

正在这时前面清场的街道一片喧哗,埋伏好的弓箭手犹豫不定,一个士兵跑回来道:殿下,外来者他想说挟持,但是面色怪异,斟酌言辞后说,与楚将军一道,弓箭手不敢轻易动手。

暮夏的日光已经不那么刺目,太子殿下停马往上看去,看到一个玄衣戴着面具的人手握长剑,与楚尽站在一起,握剑的手隔着好一段距离,以楚尽的武功,轻易就能脱身。

在两方僵持里,另有一队雪白衣衫的骑兵冲了进来,与太子带来的人马遥遥相对,呈对峙之势。

墨苍拉着楚尽轻功下去,就要走向自己带来的兵马之中,就听到一阵弓箭拉满弦声。

他回过头,看到太子面目在日光里,因为太过明亮反而比阴影中更模糊不清。

楚尽,太子抬手按下弓箭手的动作,冷冷开口,够了。

楚尽知道这次是有些过,当即准备退回太子阵营,却忽然被握住手腕,一个吻仓促地落下来,比满街的杜鹃更风花雪月。

太子抓着弓箭手长弓的手指骤然攥紧,几乎勒出血痕。

墨苍后面带来的社稷重将和一支骑兵都僵硬了一瞬间,感觉到太子带的人马爆发出杀气,顾不得震惊,就警惕绷紧了神经。

这个吻未免有些长和温柔,在这刀剑相向针锋相对的气氛里,四下都寂寂无声。

我说过待天下乾定,一定带你走,墨苍退开半步,隔着满街杜鹃花风看着楚尽,但你可以自己选择。

楚尽什么也没说,直接进了墨苍带来的骑兵之中如果说刚才他还有一点塑造一个忠君爱国形象的想法,现在已经彻底放弃了。

算了算了,都是殿下都一样,皇帝没死个个都是谋反。

下一刻,千箭齐发。

弓箭手们心照不宣避开了某个方向,尽管太子殿下现在气得沉默,但是若真的让他们伤了人,只怕迟早要秋后算账。

无数箭羽被斩落,墨苍上了马背,就要侧身伸手带人离开,楚尽却上了另一匹马,没好意思回头,对墨苍道:分开走吧。

隔着长街太子忽然拿过弓箭,拉弦满月一箭射出,楚尽的马腿中箭,在滚滚烟尘里坠地。比起绝大多数人,太子的骑射并不差,否则也不会被皇帝寄予厚望。

太子挽弓策马陷阵,众将不敢怠慢跟上追击,却见太子就在烟尘中下了马拔剑快步走去。

满街被箭射落飞花,如同一场杜鹃啼血的落雨纷纷洒洒在将士们肩上。

楚尽在马腿中箭后已经感到不妙,只怕接下来局面尴尬,连忙呼喊333场外援助:赶紧把所有的屏蔽都关了。

333明白了他的意图,在无语中给他关掉了毒性之类杂七杂八的身体屏蔽,之后吐槽道:不浪就不会翻车,就不用苦肉计。

待烟尘散去,太子从明光里走进来,见他的楚将军摔落马背,倚着街边杜鹃花枝,额头尽是冷汗,手指抓进墙瓦,半晌没站起来。

333:我明明开了痛觉屏蔽。

太子满腔怒火骤散,原地抓着剑柄站了半晌,走过去蹲下身检查他伤势。

楚将军半阖着眼,未说话。

你跑什么。太子低声说,还是从怀中拿出药,检查他身上伤口。

没有出血,只有两处淤青,但是他内力紊乱,楚尽怀疑333不只是解开了屏蔽。

不跑等殿下算账吗?楚尽漫不经心道,眼睛狭长寒如秋水,抬眸时些许笑意溅开,丝毫没有口中所说的紧张情绪。

太子沉默半晌,接着上药:孤不会。

纵然当时楚尽上马,令他颜面尽失,也不过是捏紧弓弦以平生慎重射中马匹,犹怕真有乱箭擦过,下马而来。

他盯着楚尽,尽管楚尽闭着眼睛,但他神色依然认真,仿佛许多年前在文武百官金銮殿上被册封太子时,立誓要为天下开太平盛世,此时亦如当时:无论发生什么,只要尚有转圜余地,孤一定庇护你。

没有转圜是什么样的情况?楚尽并不乐观,想到而今山河,提前打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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