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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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倾正神思不属,蓦的听得他发问,便强压心里各种疑问,随口答道:“取自‘诸行无常,一切皆苦。诸法无我,寂灭为乐’。”

“诸法无我……”沈子期低声重复着,清瘦俊秀的面上,仿佛蒙了层让人看不清内里的迷雾。

“也好。世间无我,便也就能前尘诸事皆忘,万事重新开始。”

不等苏倾从他这番话里咀嚼出旁的意味来,他又抬头望向苏倾,微褐色的眸子深沉仿佛带了些令人看不懂的期许:“这样就好。你……大师日后就这般闲云度日便好。”

苏倾不明白他这样的期许。

沈子期也似乎不想让她明白。

不等她给他斟上第二杯茶,他便告辞起身离去。

临去前,却又莫名的嘱咐她一番,让她近些时日莫要随意出门。

苏倾动了动唇,最终却咽下了诸多要出口的问话。

她在院门外垂手而立,目送着青年远去单薄的身影,看着他逐渐湮没在秋日的金色朝阳下,直至消失不见。

这个心底总是藏着诸多心事的青年,执拗倔强又心肠柔软,这一刻起,大概就彻底消失于她的生命中。

犹如,昙花一现。

苏倾回屋后,拿起画卷缓缓展开。

画卷上是在田垄间拄着锄头,瞭望远处大片青禾的黑衣少年。少年眉宇间紧缩,仿佛有化不开的愁绪,隔着画卷都仿佛能令人听得到他的叹息。

画卷上的少年容貌像极了她,却又不是她。

“少将军,如今我等已集结旧部下千人,挟裹灾民不下万人,当务之急是需要盘踞一方,有了后方基地便能图谋日后起事……”那干瘦的男子,也就是昔日福王身边的第一幕僚典夷滔滔不绝的说着复仇大计。周围的凉州旧部听着无不暗暗点头,不时的也有人拿眼偷瞄那清瘦孤绝的青年,满怀希冀他能带领他们一干旧部打回京师,将那皇帝老儿挫骨扬灰,以报血海深仇。

沈子期听到他们竟集结了不下千人凉州旧部,不免心惊,可面上不显分毫。

他要想方制止他们。

沈子期暗暗握紧了拳。

他们不能眼睁睁的看他们去送死,更不能让他们的所作所为与世子的理念背道而驰。

世子想要的从来不是复仇,而是要现世安好,四海升平,国富民安。

昔日的他不明白,不肯听世子苦苦相劝,一意孤行做了福王帐下的马前锋。

直待城破那日,凉州城里火光冲天,老弱妇孺哀声不绝,他方蓦然醒悟,明白了世子为何常痛哭长叹。

君不见凉州城,遍地白骨无人收。

新鬼烦冤旧鬼哭,天阴雨湿声啾啾。

在草棚里密谋起事的众人,或沉浸在复仇的幻想中,或沉浸在昔日的悲痛中,并未发现其中不起眼的一瘦小汉子,偷偷退了出去……

京城宋宅内,老太太正喜气洋洋的跟宋毅说着下月议亲之事。提到小礼,老太太更是来了精神,滔滔不绝的说起她精心筹备的些物件,以及用了多少扛箱来抬,又说道卫家的女儿样样掐尖,他们家如何准备都不为过,也愿意给她这份体面等等之话。

宋毅端坐案前,不厌其烦的听着。不时的颔首,示意此间事上他并无异议。

正在这时,福禄匆匆至屋门外,唤了声:“大人。”

宋毅扫了眼他紧攥的袖口,便向老太太告罪一声,道是有公务要处置。

老太太嗔怪一声便就允了,随即又拉那王婆子,接着絮叨的说起议亲那日要注意的相关事宜来。

宋毅沉步至房门外,福禄小步凑到他身旁压低声音道:“云雀来信。”

宋毅眸光一凌。随即抬腿大步朝书房方向而去。

“随我来。”

福禄忙紧步跟上。

书房内,福禄将彩绘灯小心的放置在四方书案上。

宋毅展开密信,然后将信笺移到灯罩上方,双眸如隼锐利的盯视着空白一片的信笺。

不多时,空空如也的信笺上开始细密出现几行小字。宋毅一行行看过,眸光大盛。

魏期。当年福王身边老将魏忠明的幼子,魏期。

小小年纪就武艺超绝,一手/枪法更是出神入化,凉州百姓皆称他为小赵子龙。

宋毅将信笺凑到烛火下,看着艳红的火舌吞噬着雪白的信笺,神色晦暗不明。

江陵总督将这么大的把柄送到他的嘴边,他没有道理不接下这茬。

江陵腴田连阡,人烟阜盛。既然有人不愿接他的橄榄枝,那这人的位子也合该换换人来坐了。

“你另外派人去接近他。”宋毅指骨慢慢敲着案沿,沉声道:“带句话给他。待此事了,本官许他兄弟团聚,另外给他胞弟改头换面,赐官身。”

云雀是他当年安插在凉州的一枚细作,没想到时隔多年,还真派上了用场。

沈子期想带着他们一干人离开江夏城,彻底远离江陵,因为他不决不能让他们发现她的存在。

然而他却低估了他们复仇的心切程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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