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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的舒令嘉,可以说是集心宗气宗二者之长,一旦他的伤势能够痊愈,那么比起之前水平来说,境界又能上升上一大截。但目前他还不能结合的很好。

景非桐见桌上摆着酒杯酒壶,就给两人各斟了一杯,端起杯子,轻轻在舒令嘉那只杯子上一碰,自饮了一杯。

他说道:你恨姜桡吗?

舒令嘉不屑道:他也配。

他说罢,顺手也端起杯子,把酒给喝了。

景非桐笑了,说道:配不配和恨不恨,那是两回事呀。像姜桡这种人,我以前也从未把他看在眼里过,但是现在却很憎恶他,甚至在上回他来跟你挑衅的时候,恨不得亲自动手修理他一顿。

舒令嘉一怔,脑子有点转不过弯了:啊,为什么?你跟他也结梁子了?

景非桐道:那倒没有,但我不喜欢让你不快的人。谁对你不好,我就厌恶谁而这种情绪,就是我想要出剑的理由,情乃剑心,动情便生锋芒。

舒令嘉垂下眼,把玩着手里的酒杯,这回的酒是别人送给他的,有些烈,才喝了一杯,就让他白玉般的双颊上浮起了一层浅浅的红晕。

他说道:是么。

舒令嘉觉得自己可能有点晕,所以一时没听明白景非桐的话,他的重点到底是在于剑道,还是出剑之情?

他抬起头来,想问景非桐一句什么,却正好望进了对方眼底,不禁怔住。

景非桐正看着他,眼中万千情绪深不见底,眸光里却似有绵绵情意,明亮更胜此时星辰,缠绵流转,灼灼如烧。

那个瞬间,舒令嘉觉得心脏猛然一揪,有股十分难过的情绪陡然间涌了上来,柔情与悲凉都来的猝不及防,让他自己都忍不住惊诧。

他虽然表面看着冷漠疏离,但内里十分重情,他相貌与人品都是一等一的出众,自然也不乏爱慕者,这么多年下来,喜欢他的有男有女,羞涩暗示的有之,热烈追求的也不少,种种心思,舒令嘉早已习惯了。

其实景非桐这两句话算不得什么,说是朋友之间的情谊义气也可以,根本不值得深思。可是出自他之口,听在舒令嘉的耳中,就仿佛有许多东西,已经不言自明。

舒令嘉感到他的心好像一下子被冲出一道豁口来,让他产生了一种诡异的熟悉感,仿佛眼前这一幕,在很多年之前就发生过似的。

忐忑、暧昧、试探、心乱,一切朦朦胧胧,又不由分说。

但他们才真正认识没多久,因此这种情绪又显得很不真实,像是被硬灌进他脑子中的一样,令人生疑。

舒令嘉忍不住去打量着景非桐。

景非桐一句话出口,见舒令嘉拧眉瞧着自己,一时间又有些后悔起来。

他们相处的时间太短,但在那个寂静而诡异的凶宅之中,眼前之人一剑划过夜空,从漫天繁星中落下,掉入自己的怀里,便已经如同一刹间惊云破雾,也同样闯入了自己的心头。

这个人仿佛是生生从他无数次的心魔与迷梦中剜了出来,真实地出现在自己面前,让平淡无味的漫长生命中,突然开满了热烈而璀璨的花。

他沉迷又疑惑,疯狂又不得不压抑,就在这样的情绪中不断沦陷,每回想好了要先查明真相再提其他,但是方才看见肖凝儿的时候,心中竟然会生出不安与嫉妒,仿佛急不可耐地就想表达些什么。

何至于到了这个地步啊。

第48章 天问长风

景非桐将眼睫微垂, 遮住自己的目光,又拿起酒壶来,给自己斟了一杯酒, 缓缓饮着。

冰凉的酒水顺着喉管流下,浸入肺腑, 浇熄了满腔的烦躁。

景非桐定了定神,说道:这么说吧, 你们气宗重视的是技术, 对于剑气的操控、招式的把握已至巅毫, 但心宗讲究由心由情。杂念丛生剑应该更极端一点, 如果有一天, 你可以做到直面自己的情绪, 整套剑法就圆融了。

舒令嘉道:自己在想什么,有时候恐怕自己也未必懂得, 如果真的能够直面所有, 那么还能控制得住吗?

景非桐笑了:难说,起码我做不到, 所以说真的很极端,当初也受到许多人诟病。

舒令嘉歪头看了看他,说道:这么诚实, 我要怀疑你是不是喝多了。

他说完之后, 顺手把杯子往景非桐面前一推, 说道:来, 倒酒!

景非桐言听计从, 拿起酒壶来给他倒了个杯底,剩下的则都回手倒在了自己的杯子里。

他支起手来,压腕同舒令嘉碰了碰杯, 姿势优雅天成:明天比过了剑庆功时,我再跟你好好喝。今天时候不早了,干了这些,去休息吧。

舒令嘉笑了,道:行,那我酝酿一下,带着对姜桡的恨去睡一觉。

景非桐笑而不语。

舒令嘉看着他放下酒杯离去的背影,身姿修长而挺拔,广袖长衫在风里微晃,暗夜铺展开巨大的黑幕,景非桐便逐渐走入了漫天的细雪飞花中,这一幕恍然如梦。

舒令嘉脑海中一时影像纷呈,他想起那一夜在段府之中,站在星光下摇扇的翩翩公子;水面上带着斗笠在船上悠然横笛的身影;心魔过后那双死寂而又悲凉的眼睛;前几天的夜晚,向着自己匆匆跑过来的,遮住了风雪的青年

他眼中的柔情,唇畔的微笑。

好像是景非桐,又好像很陌生,各种影像交杂重叠,又似乎隐隐有些从未见过的陌生场面,却叫人看不分明。

舒令嘉晃了晃已经空了的酒杯,低声道:我这是喝醉了吗?

他将杯子掷开,撑着额头静坐了片刻,而后,变成白色的小狐狸,出现在了原地的石凳上。

小狐狸晕头晃脑地转了两个圈,才从石凳上跳下来,将脸在旁边的花梢上蹭了蹭,花上凝了霜的露水冰冰凉凉的,让他的酒意很快就下去了。

舒令嘉抖了抖身上的湿毛,跑去找景非桐。

毕竟休息再多也没有蹭一蹭大反派来的管用。

舒令嘉来的太快,景非桐也是刚回房不久,他正倚在床头翻着一本剑经,旁边的窗户便砰一下打开了,差点拍在他脸上。

景非桐却连眼睛都没眨一下,淡定地将书举起来,在脸前一挡,另一只手熟练地伸出去一接,小狐狸就从窗台上跳到了他的手心里,晃了晃尾巴。

景非桐没想到刚见过面,舒令嘉便这么快就过来了,又有些惊喜,笑着说:哟,你怎么又来啦?

舒令嘉站在景非桐的手心里,仰头看着他。

今夜那种微妙的情愫,总让他觉得景非桐身上有种很熟悉的感觉,舒令嘉想要再看仔细些,可是眼下也不太好下手。

他蹲坐下来,在景非桐的手心里琢磨了片刻,转身跳到了床上,伸爪在景非桐的枕边按出一个小窝,往上面一躺,背对着景非桐便不动了。

景非桐戳了舒令嘉的后背一下,舒令嘉又抬起身子,咬着被角往自己身上盖了一点,闭上眼睛。

他用肢体语言表示,我不想干什么,就过来睡会觉,别烦。

在别人的床上还躺的这么理所当然霸道无比的,天底下也就这么一只狐狸了。

景非桐若有所思地看了他片刻,突地一笑,说道:好罢,那就睡觉,正好我也乏了。

他顺了顺舒令嘉的毛,将手中的书放下,冲旁边轻轻一弹指,就把床头的琉璃灯熄了,自己也在床的外侧躺了下来,闭目假寐。

见景非桐不看书了,舒令嘉这才翻了个身,趴在床上,借月光悄悄看着景非桐的脸。

仔细端详了一会,他将爪子按在景非桐的眉心处。

景非桐向来顺着他,此时也没有反抗,任由舒令嘉的小爪子滑过鼻梁,蹭了下嘴唇,又描出下巴的轮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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