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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收回手,端起桌上的茶盅,却发现自己的手指在发抖,于是又放下来,将冰冷的目光看向还在笑着的姜桡。

景非桐冷冷地说道:何掌门,真相大白,此人应该如何处置,你给个说法。

第53章 汀洲杜若

其实目前在场的所有人除了景非桐之外, 都是凌霄气宗的弟子,没人知道他是来做什么的,又为何在这里发话。

但由于景非桐的态度实在太过理所当然, 大家竟然也没觉得有何处不对,他说什么都老老实实听着。

何子濯满腔思绪, 心情十分杂乱, 被景非桐打断了才定了定神,沉声说道:蒋长老魂魄离体的时间不长,稍稍调养,应能恢复无碍, 但林越的情况恐怕还不容乐观,我准备将炼神灯借给归一派, 为他凝聚魂魄, 清除杂质

蒋长老虽然半死不活, 但只要一听凌霄派要吃亏, 就会立刻来了精神头, 说道:这可是凌霄派的至宝!每一次使用, 都对里面的积聚的灵气损耗极大,你要外借?

何子濯道:不管怎么说, 归一派日渐壮大确为事实, 这一次林越出事也是我们这边造成的,如果矛盾长久不化解,越积越多, 将来定会麻烦不断。

他说的确实有道理, 蒋长老便不说话了。

何子濯慢慢地又补充了一句:所以,我决定让姜桡以一身精血祭养炼神灯,来抵去他的部分罪孽, 这也应当是公平合理的。

姜桡一怔,没想到自己会得到这样的处置,当即感觉从头凉到了脚。

炼神灯是凌霄派最早传下来的古老宝器了,当初分宗的时候,心宗和气宗还争抢了一番。

这盏灯对于凝练魂魄有着极大的好处,美中不足就是燃烧时会大量消耗宝器之中本身的灵力,因此只能作为关键时刻的救命之物,平时谁不舍得轻易动用。

在几百年前,气宗的一位峰主受伤,需要使用炼神灯,都是他的道侣以自身精血为祭,把宝器的灵力养足之后才拿出来使用的。

但如今姜桡全身的灵力尽失,他这样做就等于是消耗生命。而且还是一点一滴地侵蚀身体,吸取精元的消耗。

人的精元流失过多,到最后就会逐渐痴傻,身体也衰老退化,变成一具干尸而死,这种痛苦无异于凌迟,他又怎能不怕?

姜桡方才说的痛快,原本已经觉得自己豁出去了,此时听了何子濯的话,猛地一个激灵,又觉得恐惧起来。

他急忙道:不,不要!

姜桡膝行到何子濯面前,拽着他的袍子下摆哀求道:师尊,徒儿真的知错了!现在我全身的灵力已失,天赋也都还回去了,我什么都没有了,甘愿回去还当个农夫!求您念在师徒一场的份上,饶了我吧师尊!

何子濯甩开他,淡淡道:方才我便已经说过了,从来都没有师徒一场,真正的姜桡早已被奸人所害,你只是别人假扮的而已。

原来他在众人面前说出那番话的时候,就已经想好了自己的结局。

姜桡一时间觉得毛骨悚然,他哀求地向周围看去,但所有的人都漠然地移开目光,甚至连以往那些关系还算亲近的同门,也都面带嫌恶惊惧,不肯看他。

这个瞬间,姜桡忽然一下子明白了舒令嘉的感受,世界仿佛转眼间就翻天覆地,面目全非,以前熟悉的面孔竟然如此陌生,而他,则被整个世界给抛弃了。

姜桡浑身发软,惊惧交加,连站都站不起来,被人拖了下去。

事情算是就此告一段落,整个厅中的其他人却都愣愣站在原地没动,这一系列的事情都发生的太快太急,直到他们现在冷静下来将整个事件回想一番,还有种十分不真实的感觉。

肖凝儿等人一开始就很厌恶姜桡,也还罢了,有一些曾经跟姜桡交好的弟子回想一下姜桡刚刚来到凌霄派时,自己当初对待他的热情态度,竟是满身冷汗。

他们怎么也想不明白,大家为何会如此不辨是非,竟然被他蒙蔽了这么久。

即便是后来姜桡在青丘暗害舒令嘉的事情传出来,很多人也因此对姜桡疏远了,但也是今天才知道,原来这人从一来到凌霄,做出一副谦和热情的模样开始,一切就都已经尽数在他的算计之中。

而他们这些人,就当真傻子一样被利用了。

其中跟姜桡关系最好的就是蒋恪那帮人,他不久前还在因为蒋长老之死冲着舒令嘉大喊大叫,陡然听闻真相方知被利用了,差点被姜桡气死的同时,也颠覆了全部认知。

蒋恪简直对这个耍弄了自己又毒害祖父的人恨之入骨,看着姜桡被拖下去了,再回头看看舒令嘉,一时又是羞愧,又是无措。

蒋恪嘴唇嗫嚅着,过了会,才呐呐道:舒师兄,方才抱、抱歉。

攻击别人的时候容易,可是道起歉来却实在不知道应该如何措辞,蒋恪磕磕绊绊地说:之前是小弟无知,不光信错了人,而且还没弄明白真相就不由分说地指责,冒犯了师兄,现在实在惭愧无地请师兄,请师兄

他本来想说请师兄原谅,但转念一想,若是换了自己,自己一定不愿意原谅,说这些一点意思都没有,就卡住了。

蒋长老一直耷拉着眼皮没说话,这次的事仿佛让这个倔强又暴躁的老头一下子露出了老态。

直到听姜恪卡住了,他才忽道:做错了就要担得起,光是嘴上说新句有什么诚心?你跪下,给你师兄磕三个头罢。

蒋恪怔了怔,随即便意识到,这个道歉其实也包含了蒋长老那份。

如果说何子濯对于姜桡只是栽培和放纵,那么蒋长老前期对于姜桡可没少支持,姜桡得到的很多东西,很多待遇,都是他促成的,造成今天这样的局面也有他的很大责任。

舒令嘉一听蒋长老的话,也明白了他的意思,心里面有些释然,又觉得有些索然无味。

自从他知道真相以来,有时候也会觉得憋屈的要命,总想着要揭穿姜桡的真面目,但信姜桡的人太多,舒令嘉又没有足够的证据,也只能将这个秘密藏在心里。

而现在,当所有真相都摆在众人面前的时候,看着大家的反应,舒令嘉又发现,自己并没有太多失而复得的开心。

早干什么去了?

为什么一开始的时候不能理解和相信他?

这些事情并不是说补上了,就可以当成没发生过的,心里的感情变了质,就再也无法回来。

蒋恪倒也干脆,连忙点了点头就要行礼,但膝盖却被一股无形的力道托住了,没教他跪下去。

舒令嘉道:算了吧。

他冲着众人点了个头,轻描淡写道:事情都过去了,说清楚就好,此外其他门中事宜与我无关,我先走一步。

舒令嘉还没进南泽山的山顶秘洞,不能立刻离开,说是先走一步,也走不了多远。

他自己在南泽山的山脚下转悠了新圈,找了个没人的地方变成了小狐狸。

之前和姜桡打斗的时候被他的剑气震了几下,舒令嘉低头蹭了蹭有点发疼的右爪,跑到最下面那层的石阶上,趴了下来。

这个地方没什么人经过,只有风将新侧的花叶吹的哗啦啦响,午后的阳光十分灿烂,照在曲折蜿蜒的山路上,晒得他浑身懒洋洋的。

一时间,四下仿佛静到了极处。

舒令嘉有点热,就把尾巴摊开,小脑袋贴在地面的青石板上,看着不远处的一从紫藤花不断随风摇晃。

一片片的花瓣从藤蔓上脱离,融到了眼前的飞雪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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