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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弟,等等。

他说完之后便要走进去,却被景非桐一把拉住,说道:我对这条路隐约有些熟悉了,我先打头。

舒令嘉从方才开始就听着这称呼不太顺耳,终于没忍住,脱口道:叫我师弟的人很多,也不差你一个。真没意思,听的人耳朵都起茧子了。

景非桐道:嗯?

舒令嘉也没看他,一边往隧道里面望着,一边漫不经心地说道:你刚才不是叫我小嘉吗?怎么不叫了?

景非桐每回这样叫他,都是一时情急或者担忧才脱口而出,这两字又似亲昵,又似寻常,仿佛代表着某种不同寻常的意义,只要喊出来,无限温柔缱绻的情愫便在心底油然而生。

这倒是让他当着舒令嘉的面不好这样叫了,总觉得一开口就过分冒犯了似的,会把所有深藏的情感尽数倾泻。

他没想到舒令嘉也会注意这个称呼,在意这个称呼,原来他刚才不高兴是为了这个。

景非桐有些欢喜,又有些惆怅,舒令嘉肯定还不太明白他心底的纠结。

他笑了笑说:我也一直觉得叫师弟生分了一些,可是不知道你愿不愿意听我这样喊。你要是不介意,我以后就叫你小嘉罢。

舒令嘉假装自己很不刻意,说道:嗯,也行。其实我无所谓,就看你怎么叫顺口。

他说完之后立刻转移话题:好了好了,不要因为这种小事浪费时间,那我们快点走吧。

景非桐笑道:好的,走吧小嘉。

第57章 九陌缁尘

两人穿过隧道, 都是全神戒备,但这回倒是没发生什么奇怪的事情,只是觉得地势一路向下, 有风不断从耳畔发间掠过, 带着一股形容不出来的冷香。

道路狭窄,甚至容不得两人并肩而行,景非桐打头, 舒令嘉在后面跟着他,觉得耳畔的剑鸣之声正在逐渐变得清晰, 知道他们这回应该是走对路了。

景非桐一边走一边低声说道:我之前听人说过,进入秘洞之后,如果能够有幸触动先辈残存的神识,就能得到点化或者传承剑意,但是根据不同人的情况, 传承的方式也不同, 所以没办法跟你说个确定的情况。你稍稍注意些。

景非桐惯来穿的好,长衫广袖,衣袂飘飘, 舒令嘉跟在他身后走,总是见到景非桐那宽大的袖子被风呼啦呼啦往自己面前吹,简直像条大尾巴似的。

他被分散了一半注意力, 忍不住手欠揪了一下, 感兴趣地问道:那你是什么方式啊, 说来听听。

景非桐不觉微微一笑, 说道:我进来的时候没有受到攻击,是在一片很浓的白雾里,除此之外, 听不见半点声音,也看不到半点其他的颜色

舒令嘉接口道:就像你的人生?

主要是他对景非桐那句话反复想了好几遍,印象实在太深刻了,此刻顺口就说了出来。

说完之后,舒令嘉和景非桐同时默然,然后都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景非桐道:我越来越发现了,你的记性是真好,我这点把柄你要记一辈子是吧。

舒令嘉笑道:还不都是你自己说的。

景非桐心道,我可只是随口说了一遍而已,谁想到你记得这么清楚。再说你怎么不说你听的时候还是只狐狸呢,还用趴在别人腿上,尾巴把自己盖住,竖起一只耳朵来听。

只是这话他就不敢说了,咳了一声憋回去,继续讲道:然后我不知道走了多久,就听见一阵木鱼的声响,浓雾中有个人开始吟唱经文。

舒令嘉奇道:念经?可我记得你说你是因为接受传承,所以产生了心魔,你的心魔总不能是念经念出来的吧。

景非桐正色道:不错,就是念经念出来的。

舒令嘉有些愕然。

其实我平时闲来无事,也看过不少经书,但是那人口中念诵的经文,我从来没有见过,不过开口却能跟他一起念诵出来,诵经的时候,便逐渐心境空明,神思缥缈,仿佛灵魂都要离体而出,见到广大天地。

景非桐说的这些,舒令嘉并不陌生,他们修行之人在悟道和提升境界的时候,经常会产生这种玄之又玄的感应,仿佛远离一切俗世扰攘。

一般来说,到了这个地步,醒来的时候往往都会有重大参悟,但也绝对不能被打断,否则便容易有走火入魔的风险。

景非桐道:可是,就在我觉得自己马上就要超脱俗世的时候,眼前的白雾突然散开了,我在雾的那一边,看见了一座山,一个人。

舒令嘉越听越是费解。

景非桐道:我喊他,那个人却转身离去,想拉也拉不住。然后我看见

虽然不知道他要说什么,但是舒令嘉本能地感觉到,景非桐即将说一句非常非常重要的话,这使他不觉屏住了呼吸,等待下文。

但景非桐沉默了好一会,却说道:抱歉,后面的事,我现在还讲不出来。对我触动太深了。

舒令嘉顿了顿,道:没事。

他又问:然后你便生了心魔吗?

景非桐道:总之就是看见白雾散开之后的场景,我的心神一下子就乱了,瞬间从那种飘然世外的感觉当中坠落。随即,所有的异象便全部消失,再回过神来,我便已经在秘洞之外的入口处了,而整个秘洞已经关闭。

从那以后,心魔渐生,一直困扰我至今。

景非桐讲完之后,舒令嘉也没再说话,两人心事重重,各有所思,周围一时寂静,只能听见脚步声响与风声飒飒。

突然,走在前面的景非桐停住了脚步,手臂微抬,半挡在舒令嘉身前,戒备地望向前方。

舒令嘉顺着他的目光一看,只见整条隧道已经到了尽头,两人前面正站着一个人影,一手持剑,端然而立。

可是等了片刻之后,那人却没有动弹,也没有说话。

舒令嘉扒着景非桐的胳膊,从他身后挤了出来,说道:这位前辈?

他一开口,便见对方蓦然抬首,看向自己,竟是位须发皆白的老者,双目湛湛有神。

随即,只见他剑芒一闪,竟二话不说,便向着舒令嘉刺了过来。

舒令嘉和景非桐都是一凛,几乎是同时抽手拔剑。

舒令嘉的距离更近一些,飞身抢在景非桐前方,向着老者的剑锋迎去。

双剑交击的一刹,四周光华大盛,触目如芒,舒令嘉只觉得剑上陡然传来一股平生所未遇之巨力,使他不得不将双手交握剑柄,才能力保手中长剑不会脱手而出。

但饶是如此,他脚下也不由连连后退,那老者则向前力压,一攻一守之间,舒令嘉已经退出去了十余丈,后背重重靠在墙上,额角也已然见汗。

他用力握紧剑柄,此时方才有余裕朝旁边看了一眼,惊觉景非桐竟不知去了何处。

舒令嘉将剑锋一错一挑,趁势转身,一个背手剑挡住了对方攻势,同时飞身跃起,竟从那老者的肩头上跃了过去,喊道:师兄?

景非桐没有应答,对手的剑却已经到了,舒令嘉顺势将自己的剑一竖,剑面不差毫厘,阻住了剑锋,但同时又被向后逼退数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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