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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认真地对洛宵说:所以一旦到手了,如果师尊再醒过来,你还放得下吗?

洛宵道:令嘉,你错了,对于我来说,最重要的不是那个位置,也不是那份权势,而是展示自己能力的机会。

他将手举向半空中,对着身侧的流云月光虚虚一握,低声说:一直以来,人人都觉得我身体不佳,难堪大任,从来不让我去尝试,便断言了我不行,做不到,无法胜任,那我就偏要做出一番大事来,让他们看看。只要做成了,这个位置有和没有,对于我来说,就都全无意义了。

他回过头来,看着舒令嘉:我的心情,就和你当初一意想要下山时的想法是一样的。所以那时候我也没有劝过你,殷宸那小子回来,还冲着我好一番跳脚。

说到这里,两人都笑了笑。

舒令嘉叹道:你说得对,我也是知道你的。

他犹豫了一会,说道:我觉得不然这样,目前的当务之急,是彻底将卢章一干人的真面目揭开,平息气宗内部的冲突,同时找出藏在魔族背后的阴谋者。然后

他下定决心:然后我愿意支持师兄暂代掌门,你来稳定局面,后续医治师尊的事情,就都由我负责,等到把他救醒,便是你自己去说服他,如何?

洛宵看了舒令嘉片刻,忽然退后一步,向着他长长一揖到地。

舒令嘉连忙用双手一起架住他的手臂,说道:哎,你这是干什么!

洛宵诚恳道:令嘉,多谢你。幸亏还有你事事支持理解,只是你明明都已经离开了凌霄派,这样一来,就不得不又重新沾染上是非了。

舒令嘉见他还不肯起来,又使劲托了他一把,说道:师兄你别这样,这不是我应该做的吗?我可受不起!

他把洛宵的衣服都拽皱了,好不容易才把他扶起来,说道:我先前也跟师尊说过,教养之恩永世难忘,只要凌霄派有难,我绝对不会独善其身。更何况虽然离开了门派,咱们之间的情分是不会改变的。师兄莫要多说了,我会尽力帮你。

洛宵拍了拍舒令嘉的肩膀,然后把他拉进怀里,用力地抱了一下,说道:好兄弟,你也放心,我向你承诺的事也都一定会做到。

舒令嘉点点头,两人分开后,他说道:那我这就先去联络殷宸,你自己在山上小心,到时候见。

对了。洛宵沉吟道,你跟碧落宫的景殿主关系很好对吗?我看他对你极为回护照顾。但此人身份十分神秘复杂,也不知道是不是可靠我从未见他对别人这样上心过。

虽然知道洛宵没有其他意思,舒令嘉还是感觉脸上微微一热,好在天黑看不出来:嗯,我们之间确实关系亲厚。景师兄他是个值得深交的人,他很好。

好罢,既然你都这样说了,那就是我想得太多。

洛宵莞尔一笑,说道:人一生之间能得二三知己良友,是件极为幸运的事,不过景殿主出身行走欧心宗,很多气宗的事不方便参与,你们也多加注意,别被有人之人给挑拨了。

舒令嘉道:你放心,我有分寸,他也有分寸。

他说完之后,抬头一看,只见东方已经隐隐发白,知道时候不早了,便道:你快回去吧,走了。

洛宵点了点头,送了舒令嘉几步,这才转身,重新回到了自己的住处。

果然自从卢章走后,那些烦扰他的人也都没再上门,没有人发现他曾经离开过。

洛宵打开桌边的秘格,将里面的几张传讯符全部拿了出来,在手中轻轻一捻,焚为灰烬。

跳跃的火光映着他的脸,也映亮了他唇角一抹凉薄的笑意。

作者有话要说:注:①出自《诗经》。

第78章 七星贯断

舒令嘉告别洛宵之后, 便又以最快的速度重新御剑赶回了碧落宫分舵。

外面晨曦微露,景非桐尚未回来,何子濯也还没醒。

舒令嘉却在一进入他休息的房间时, 便感觉到室内有一阵盘旋的风。

这风势不大,却很硬, 刮在脸上就好像小刀子一样, 中间夹杂着一种与铁锈很像的血腥气, 淡淡地在鼻端散开。

他立刻意识到, 这并不是普通的风,而是何子濯身上的剑气外溢了。

这也不算很少见的情况,大凡达到人剑合一这一境界的剑修, 通常都是以自身灵力压制操控着修炼出来的剑气。

但如果他们受伤或者失去意识,灵力空虚,那么掌控力就也会变弱, 便很可能导致剑气外溢, 严重者甚至会将佩剑震断,反伤身体。

当年舒令嘉重伤,便也是在一瞬间经脉被废,灵力尽失, 剑气反冲出来,也连带着震断了他的佩剑。

何子濯此时的情况不能放任,舒令嘉一凝神, 闭目静心, 而后,慢慢将自身元神顺着那股剑气,灌入了何子濯内府。

虽然随着想起往事,舒令嘉也掌握了许多曾经修习过的武学, 但不管怎样,他如今化形以来的一身功夫依旧都是从何子濯身上所学,也是根基扎的最深的。

两人系出同源,所以舒令嘉完全没有受到阻碍,很快便将那些散逸的剑气收拢起来,重新压制回去。

而后,他便探入内府,看见了何子濯的元神。

在这个神识的世界当中,四下都是一片暗红,无数剑气倏忽往来,发出尖锐的鸣啸声,十分躁动,稍一不留神便会被为其所伤。

而何子濯的元神就闭目盘膝,坐在正中。

舒令嘉喊了一声师尊,他如同在现实中一样,依旧是毫无反应。

舒令嘉双指并拢,缓缓前推,那些不驯的剑气便随着他的动作,纷纷凝在了他的指尖,最后变成了一团白光,被舒令嘉顺着何子濯的眉心推了进去。

舒令嘉又在何子濯的元神上留下了一个封印,总算暂时把剑气给封在了里面,这才稍稍松了一口气。

他正要把自己的手拿开,这个时候,却忽然又感觉到仿佛有股极为冰冷的水波,涟漪一般慢慢涌动过来,一圈圈向外扩散。

那水波顺着他与何子濯额头相触的指尖,瞬间与舒令嘉的神思彻底勾连。

那个瞬间,他倏忽感受到了何子濯的劫。

其实这样形容不太准确,劫原本是很玄妙的东西,更多属于一种命运发展的趋向,在没有到来的时候,应该永远无法去被人真正地感应到。

但那一刻,舒令嘉却觉得某种微妙的第六感涌上心头,那是一种极端冰冷与恐惧的情绪,仿佛下一秒便是穷途末路,求告无门,彻骨的凉意涌上,瞬间便将整个灵魂浸润其中。

他的心里似乎有个声音在邪恶地低语着,询问他

你最重视的东西是什么?

你有没有过无论如何也要实现的愿望,付出一切代价也要得到的结果?

当你说重视的一切,你为之努力过的一切,都会被尽数毁掉,你的前路再无希望,却又不得不被时间的洪流裹杂着前行,你该怎么办?

徒劳地挣扎躲避,还是木然接受?

声声叩问直敲心底,令人答无可答,避无可避,那个瞬间舒令嘉只觉得仿佛遇到这一切的当真便是他本人一样,简直有种毛骨悚然之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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