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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非桐听他说了这话,却是陡然想起另一件事来,说道:等等体弱?你以前是不是跟我讲过你大师兄的事?

舒令嘉道:没有啊,没讲过吧。

景非桐道:我依稀记得谁家老大也是体弱来着,好像就是你说的。

舒令嘉想了一会,道:那我说的应该是魔皇的大儿子吧?他也是自幼身体不好,上回在幻境中,我是附在他身上来着。

景非桐只觉得什么念头从心底一下子就飞快地滑过去了,仔细想想却又什么都没有捕捉到,便道:原来是这样。

倒是舒令嘉自己道:罢了,反正等他接任完我也走了,谁还去想那么多。

景非桐回过神来,听到这一句不由失笑,说道:你还真会给自己找心宽,我这劝解的话还没出口呢,你就把自个给哄好了啊?

舒令嘉懒懒地斜睨了他一眼,说道:那当然。当我是小丫头吗?天天还要别人哄。

此时,月亮已经出来了,他两腿交叠,将身子往后一靠,手里把玩着白玉雕成的酒盏,窗外那月光便水一样漫过他的脸颊,将眉、眼、鼻梁、薄唇,都薄薄镀上了一重华色。

舒令嘉道:师兄,今天的事你还没看明白吗?这世上最难测也最容易生出隔阂来的,就是人心,而将心底所有的微妙情感坦诚出来,又是一件为难又可怕的事情,我自忖无法做到,也就不能去深究别人如何作想了。总之,问心无愧即可。

他仰头冲着景非桐一笑:毕竟世道这么凶险,纵无心都跑出来了,我自己能活多久还说不好呢,只想肆意一天是一天。

景非桐蹙眉道:别胡说。

景非桐五官生的俊美而大气,又天生带有一种浑然天成的尊贵气质,他这样的人,最适合高高坐在明堂宝座上,目光睥睨地接受众人朝拜。

舒令嘉想起自己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还觉得此人高深莫测,无喜无悲,简直就像个精致的假人似的,但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景非桐的情绪越来越多,也会有高兴的时候,担心的事情,不喜欢听到的话,戏弄调侃别人的心思

每当看到他这样越来越生动地活着,看到那张脸上做出各种各样的表情,泄露出不同的情绪,舒令嘉便觉得心中油然而生一种欢喜之意,让他觉得,一切终究是在慢慢变好的。

他神思散漫,忽然难得生出了几分调笑的心思,说道:你担心什么?我不过随口说上一句罢了。毕竟如今有师兄相陪,日子过得畅快,哪里舍得就死了,当然要好好地惜命,是不是?

舒令嘉的话里很明显有着玩笑之意,但听到的那个瞬间,景非桐还是忍不住屏住了呼吸。

说也奇怪,狐狸明明是犬科,舒令嘉这性子却更像是猫咪,平日里高贵又冷漠,对他稍微亲昵一点就会被嫌弃的要命,说不定还会冷不防给上你几爪子。

但偶尔偶尔,在那么极少数的情况下,他心情好了,又会挨过来撒着娇蹭一蹭,然后全无防备地露出毛绒绒的小肚皮求摸。

怎么会忍心拒绝他呢?

一股温软愉悦之意打心底里涌了上来,景非桐弯下腰,凑近了看着坐在椅子中的舒令嘉,离得那么近,他眉眼间的浅笑让人想起三月里的春花,灼灼其华。

景非桐伸手抚了抚舒令嘉的脸,柔声道:那说到要做到,我好好地陪着你,只盼你每日都心情舒畅,身体康健,也好好地陪着我。

他的语气很认真,舒令嘉胸口一热,这一刻不想再回避遮掩,说道:好。

景非桐微笑起来,倾身向前,而后,轻柔地吻上了他的唇。

第84章 衣裾生尘

景非桐本来只是轻轻触碰, 但只觉唇下的触感温热而柔软,舒令嘉有些急促的气息扑在脸上,萦绕在唇畔鼻端, 说不出的蛊惑动人。

这样一个短短的接触,便让景非桐感到那处的皮肤之下仿佛也点燃了一簇小小的火苗, 随即, 这簇火便随着血液四处奔涌开来, 激出一股难言的冲动, 与说不清道不明的悲意。

熟悉又陌生,意乱情迷又无比珍重,失去了太久,渴望了太久,而今,甫尝滋味,便说什么都舍不得放开了。

舒令嘉原本就是坐在椅子上,景非桐弯下腰站在他的身前,把他挡的严严实实, 让人产生了一种完全被掌控的感觉。

对方的一只手按在他的后颈上,让舒令嘉的脖子连着整个后背都感觉又麻又痒, 景非桐的力道明明不是很大, 他却身体僵硬, 一动也不敢动, 只觉得皮肤都似要粒粒站起。

但景非桐托在他下颏上的手又很温柔, 他缓缓地亲吻着舒令嘉的双唇, 动作有些微生涩。从他的身上,舒令嘉所感觉到的不只是欲望,更多的还有思念、怜惜, 与深深的痴迷。

他逐渐放松了身体。

景非桐幽深而漆黑的眼瞳中泛起笑意,抬起手来,轻轻盖住了舒令嘉的眼睛,感到舒令嘉长长的睫毛在自己的掌心中擦过。

眼前变得黑暗,那种紧张与尴尬地感觉便消退了不少,对方的气息、体温与动作在感官上带来的影响却愈发鲜明,仿佛有大片大片姹紫嫣红的花朵,又在那一片黑暗中绽放开来。

舒令嘉平日里便不太喜欢与他人有太过亲密的肢体接触,更不用提这样唇齿交融,紧密相拥,但是这种新奇、紧张和悸动的情绪之下,他却产生了一种非常微妙的感觉,仿佛一切又都是那样的熟悉。

夏日的风,樱桃的香气,剑风激起漫天落花如雨,意气潇洒的少年大笑着向后仰躺在草地上,有人撑在他的身体上方吻下来,心跳如鼓,唇齿缠绵

舒令嘉的手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环在了景非桐的腰上,微微仰起了头。

他的下颏精致的仿佛用白玉细心琢磨而成,脖颈后仰的弧度优雅而又美丽,有种少见而不设防的脆弱感。

景非桐忍不住又轻轻亲了下舒令嘉的下巴,这才放开了挡住他眼睛的手。

两人的目光在咫尺之间对视,舒令嘉又很快垂眼,推了下景非桐拄在身侧椅子扶手上的手臂,说道:起开。

景非桐低低一笑。

舒令嘉道:笑什么?

景非桐道:我想起那一晚重逢,月亮高高挂在天上,明亮的很,你就从月光里面掉下来,落进我怀里,我下意识地就把你接住了。

舒令嘉听闻他提及此事,原本想瞪景非桐一眼,抬眸时却见对方目光澄净地注视着自己,眼底盛满温柔浅笑,他那白眼也就没瞪出来,不觉间也变成了笑意。

舒令嘉道:你好意思提吗?那时候就属你讨厌,不过帮忙一把而已,好像受了多大的委屈一样,表情还又冷淡又嫌弃,让人当时就想直接给你一脚!

景非桐笑着承认:我的错。主要是我从小养成了习惯,实在不喜欢让别人靠近我,要是再有什么接触的话,那简直浑身上下都要别扭的不行像现在咱们之间的距离和接触,放在之前,我恐怕连想一下都难以忍受

舒令嘉用手指敲了敲景非桐的手臂,正要让他那就快让开,景非桐却反握住了他的手,低低道:不过为什么遇上你,一切都变得不一样起来了?一些以为自己不会喜欢的事情,放在你身上,就会觉得很好。无论什么时候,只要瞧见你,心里剩下的就只有欢喜了。

他的温柔就像是最大的蛊惑,总是如同柔软温暖的水波一样,无声地保护在身侧,给人以最安心的慰藉。

心脏剧烈地跳动起来,舒令嘉脸上一热,又有点窘,咳了一声,将目光移开道:什么时候了?

景非桐笑了笑,不以为意,抬头看看窗外,说道:快子时了,你要不要歇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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