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7章(1 / 2)
人在其中,试图格挡出招时会发现眼睛看见的东西跟它真正所在的位置不一样,就像在岸边捉水下的游鱼,因错位而无法碰触。
因“水面”并不固定存在,错位的幻象能反射到许多地方,于是阿颜普卡在一瞬间就有了虚虚实实七八个并列的重影。
这些重影依次变幻,兔起鹘落,少纵即逝。
新的影子飞速出现,旧的影子还未消失。
最麻烦的是,这里面不止有阿颜普卡的身影,还有自己的影子混杂其中。
孟戚索性闭上了眼睛。
阿颜普卡面露冷笑,想要听声辨位?
血骨锏一抡,劲风穿过握柄两侧的孔隙,鬼啸声更剧。
跟一般的兵器破空声还不相同,当阿颜普卡有意识地用拇指堵住孔隙时,声音会骤然消失。加上血骨锏的重量与将它抡起的风声,想要在短时间内判断阿颜普卡的所在十分困难。
摩揭提寺的最高武学,扰心之力堪比魔罗现世。
所谓“不灭谛实”,所谓谛实,意思是“真实”。
诸法诸界,红尘三千,要堪破唯一的真实不可用眼,亦不能用耳。
在阿颜普卡的控制下,幻象是无止无休的,幻象不破,他就立于不败之……
“嗤。”
突如其来的,极其细微的破裂声。
斗笠的后面破了。
阿颜普卡震惊,下意识地偏开脑袋。
他不知道这一击究竟是怎么来的?是孟戚墨鲤在故技重施?
不,不对。纵然之前孟戚吸引他的注意力,让他忽视墨鲤的气息,可是此刻阿颜普卡身周分布着多重灵气凝结的屏障,虽然不是密不透风,但无形无相,有些地方还交错重叠,哪怕一只苍蝇飞进来都像落入浓雾,雾气中的每一颗水珠都会阻碍它的前进。
更不要说这片浓雾还有人在控制。
所以墨鲤是怎么接近自己的?
阿颜普卡惊疑不定,就算龙脉能降服灵气,可那些幻象也不是摆设。
斗笠破处,是左侧后脑勺。
前后都裂了口,再勉强也戴不住了,裂处露出的草茬甚至在阿颜普卡后脑勺上划出了一道带血的伤口。
他当然不是被斗笠伤到的,而是刚才刺破斗笠的刀留下的锋锐刀气。
刀气透过斗笠,残留在裂处草茬上。
还好阿颜普卡及时偏开脑袋了,因为削成两半的斗笠飞出去没多远,直接化为齑粉。
阿颜普卡转头死死地盯着墨鲤。
墨鲤刚才揭穿了他的秘密,他天生残缺,先是因为特异的形貌被认为是西域外族的孽种,后来费庭部族内的长老发话,说他是妖狼之子,是献给苍生天的好祭品。
那些老东西早就死了个干净,西凉人现在没有信这一套的。
或者说,阿颜普卡的亲信被“密谛法王弟子”、“摩揭提寺最高武学”、“西凉皇族后裔”诸多光环迷惑,以为阿颜普卡的眼睛是修炼秘法所致,最聪明的人也不过是怀疑阿颜普卡的母亲是西域歌姬。
西凉国兴盛一时,楚朝大军来攻时,国势尚未败落,国都也是相当繁华。
后宫里单单从西域搜刮来的美人,就多不胜数,还有天竺、大理、锡兰来的美人。
如果在草原上,奴生子的身份就是奴隶,不管父亲是谁。不过在汉化严重的西凉国王都里,即使母族卑微,国主的子女总有一处能安身的宫室,能被记在皇族的名录上,继承权是没有的,平日也难免受鄙夷奚落,然而国亡了,这些就统统变得无关紧要起来。
随着阿颜普卡的武功日益高深,西凉复国势力的日趋强大,不敢直视阿颜普卡的人越来越多。
……能当面揭穿他的人,更不存在了。
然而不存在,不代表没有。
因为被揭穿,阿颜普卡心生怒意,索性给墨鲤孟戚一个难看,让这两人知道什么才是真正的天魔我执相。谁人欺他天生残缺,就入这“不灭谛实”构造的幻境,听到的一切皆非真实,看到的一切都是幻象,要耳无用,有眼白费。
结果——
阿颜普卡又是惊,又是怒,他盯着墨鲤一字字道:“你是怎么堪破的?”
虽然摩揭提寺武学号称是堪破诸般执念幻象,一心成佛,但这就是说说,阿颜普卡从不觉得有人能将这些扰心幻象视作无物。
墨鲤闻言,眼皮抽了抽。
一条住在水里的鱼,天光穿过洞窟顶端,照入深潭泉水中。隔着水波,什么雨雾冰雪伴随灵气大涨、日光月光星光、折射反射没见过?
水潭就那么大,不上上下下地一圈又一圈地游,还怎么活动?
墨鲤作为一条鱼,游速还是挺快的,而且完全不受灵气反射的日月之光影响。
堪破个啥?
岐懋山灵泉潭就这点光华变化的风景能看了,墨鲤没有连贯的记忆,他不知道自己在“化形”前,一条鱼在那个洞窟水潭里过了多少年,应该是很久很久。
“哈。”
借机退到远处的孟戚,毫不留情地笑起来。
阿颜普卡怒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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