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4章(1 / 2)
当下如获至宝,只要孟戚能帮他解决这个麻烦,送三只钱袋他都心甘情愿。
刘澹不是拘于礼节的人,就这么丢下宫钧跟燕岑直接走了,反正在他想来,这两个家伙一个是不能细问他也管不着的锦衣卫,一个干脆连身份都不能细说,他傻了才会套近乎。
刘澹走得干脆,倒是让燕岑对他刮目相看,因为锦衣卫那通忙乱,燕岑才知道自己竟然跟兄长非常相似。
这么多年了,说完全没想过兄长的模样是不可能的,说心底没有怨气亦不可能,只是燕岑更多的在怀疑自己,怀疑自己害死了同胞兄弟,犯下大错。
尽管元智大师跟宝相寺的高僧说一切都是源法,劫数由苦海生,万不可滋长于心,燕岑还是很难看开。他怨过很多人,最恨的却是自己。
在石磨山遇到墨大夫那一次,解了燕岑心底一部分魔障。
原来他也是个普通人,得的是普通的病,用普通的方子就能治。
真正的医者,竟真的不在乎他的异状,明明萍水相逢,却能像元智大师那般视他肢体畸形如常,不惊不怪。
燕岑深深吸了口气,神情更显冷厉。
——元智大师圆寂前还在为他费心,他不能继续颓然。
“你已经把我的事报回太京?”燕岑看向宫钧的眼神并无善意,锦衣卫在民间可没什么好名声。
宫钧摸了摸鼻子,心想一只狸奴换一个弟弟,永宸帝也不亏。
“令兄一直记挂你。”宫钧认真道。
燕岑闻言一愣,继而露出怀疑的目光。
宫指挥使不得不解释道:“当年你出生遇到的变故,令兄亲眼所见,再没有忘记,后来也一直暗中命人探访,一度找到了宝相寺,然而你早已离开,宝相寺的僧人更是闭口不谈,他只能放弃。”
燕岑僵直地坐着,像是忽然失去了所有感觉。
***
齐军渡江之后,迅速攻占了两座城池,作为屯兵储粮之用。
江边要塞木塔一座连着一座,到处都是士卒在巡逻。
孟戚心中狐疑,看这热火朝天的架势不像是水土不服?
“这是此次征调来的水军。”刘澹面露尴尬。
他是个杂号将军,空有品级,那些水军将领本来就不太服他,现在嫡系兵马又病倒了,齐军内部也是矛盾渐生。
哪怕上面的将官还稳得住,下面的士卒已经互相争执起来,你骂我矮子我骂你病夫,别说军械甲胄了,就连谁能先吃上饭谁的营地在高处都能吵个不停。
本来军营里这种事不少见,撸袖子上校场打一架就完事了,谁拳头大谁说话,精力发泄出来就好。
可眼下人在江南,占的是敌城,营里还闹病,刘澹愁得不行。
如果这次出征不胜,他的官途就走到头了,也别想着沙场立功,只能剿剿匪盗了。
孟戚看他一眼,什么都没说,让人带了去患病士卒的营帐看了。
——他能帮刘澹一时,帮不了刘澹一辈子。
出主意没问题,真正要领兵打仗的人还是刘澹,要是手下兵将都不全部能收复,压不住其他将领的反对,这仗不打也罢。能一直驻扎在这里,对天授王造成威胁也算出力了。
就在刘澹拿出十二分魄力,焦头烂额地处理军务时,忽然远处传来一阵喧哗。
“怎么回事?”
“将军,是……是城中的百姓,像是读书人。”
刘澹眉头一皱,以为这些荆州人想要闹事。
“属下也说不清楚,将军你还是去看看。”报信的人满脸是汗,越是着急越形容不清。
刘澹招呼了亲兵,大踏步往营地门口走去。
这是江边,视野开阔,远远就见到一群人聚在那里,大部分都是读书人打扮。
刘澹盔甲在身,周身气势不凡,看着就是一位将军。他一走近,众人就齐刷刷拜下。
“诸位父老这是做甚?”刘澹眼睛一眯,打量着这些只穿了朴素蓝衣白衣的书生,有的腰佩刀剑身背长弓,有的垂垂老矣,但看着确实不像寻常百姓。
一位白发老翁拱手道:“这位将军,吾等是云明书院的夫子书生,今来请见,愿为将军讨伐逆军出力。”
刘澹愕然,他是齐人,而眼前这些毫无疑问都是遗楚治下的荆州百姓。
江南对北地是轻蔑的,尤其在文人眼里,陆璋篡位齐朝也成了叛逆,怎么今天忽然上门请战了。
那老翁颤颤巍巍,说出的话却清晰高亢。
“天授王逆军在荆州烧杀劫掠,荆王龟缩南平,官府按兵不动,城外万民哀嚎浓烟蔽日,吾等竟只能坐视,出不得城去。将军来后,老朽观齐军阵容整肃,只忙于备战,不扰城内百姓分毫,实有讨伐逆军之心。
“云明书院传承两百年,陈朝末年一度流散,承前楚乐阳侯遗泽,方有今日兴盛不绝。
“书院训诫,不忘吾辈生于此方水土,来于凡庸万姓。既读圣贤书学文武艺,便不问君王哪家哪姓,只守故土。浮名忠贞似尘烟,兵燹血骨燃河山,投笔从戎正当时,天清云明不易志……老夫曾与同窗为楚渡江征伐,如今带上了老夫的学生,解散了书院,让仆役各自归家,携带三百担粮草前来请见。老夫这些学生,都能使三钧剑,开六尺弓,愿为将军驱使。”
说到最后一句,众人再次齐齐下拜。
“愿为将军驱使。”
江山兴废悬一线,谁道书生不敢前?
刘澹受震,久久说不出话,忽然感觉到身后多了一人。
转头一看发现是个陌生的老者,正欲喝问,就听到那人用熟悉的语气低声道:“是我,孟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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