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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净心大师和蔼一笑,换掉霍长婴杯中冷了的茶水:“施主体內有寒毒,还是不要饮冷茶为妙。”

见霍长婴眉心微蹙,净心大师将热茶推了推,继续讲道:“后来,师兄便再未曾见过那个小女孩,直到——”老和尚叹口气浑浊的眼眸中满是不忍。

他唱了句佛号:“小女孩的尸体被人找到。”

霍长婴眉心一跳,手指在茶盏沿口上轻轻摩挲。

原来,女孩跑出寺门后便在林子里迷了路,碰巧遇上流寇,山林之中,孤身一人的少女,叫天天不灵叫地地不灵,她拼命求着净元信仰的佛祖,可是佛祖没有怜悯她。

她悲哀地想着,也许这就是佛祖惩罚她爱上僧人的孽报。

等待她的,只有流寇一波接一波残暴的凌|辱。

女孩临死前哭叫着净元的名字,破碎不堪的双手还死死握着剩下的一颗红豆。

她说:“净元,我恨你,我恨你——”恨你是僧人,恨你不能娶我,恨你养大我!

流寇知晓女孩口中的寺庙,便乘夜,故意地将女孩的尸体扔到了寺门外。

女孩的尸体衣衫不整,满是饱受凌|辱的痕迹,就这样在山门前扔了整晚,直到早晨,小沙弥打开寺门,惊骇不已,跑去知会老主持。

听闻女孩找到了的净元,满心欢喜,他本想等女孩回来后便同主持说,给她找个婆家,再亲手将她送上花轿。

可他没想到,他等回的,却是女孩残破不堪的冰冷尸首。

那个跟着他身后,眉眼鲜活的孩子,不见了。

净元在见到尸体的瞬间,便疯了,他抱着女孩尸体整整七日七夜不放手。

他后悔,他后悔没有去追女孩,后悔没有在女孩离开的时候拉住她!他恨,他恨自己,恨没能拉住女孩的自己,恨只会讲经说法的自己!

撕心裂肺地痛哭声,久久回荡在山间。

最后,老主持不得不令人在净元不备时将他打昏,才将女孩快腐烂的尸体收敛,火化。

等净元醒来,疯了般四处寻女孩。

可他看到的,只有柴堆上,熊熊火光缭绕中的隐约人形,为女孩超度的众僧人还未反应过来,净元便不顾一切扑向大火!

——他想要他的姑娘回来,无论用什么方法!

净心大师垂眸叹气:“师兄的半边脸,便也是在那日毁的。”老和尚说着缓缓摇了摇头,眼前仿佛还能看见那日的凄厉惨状。

霍长婴微微诧异,从未想过名垂青史的得道高僧还有这般的过往,但是……

他问:“大师还未讲那妖……”

“年轻人总没个耐性,”老和尚佯装恼怒地和蔼笑笑:“老衲说过故事有些长。”

霍长婴摸摸鼻子,晃了晃茶盏笑了下:“大师请继续。”

“后来,我也不知道师兄究竟去了哪里,等回来后,他说他顿悟了,人也一改疯癫的模样,”净心大师慢慢转动着佛珠,苍老的声音似乎有些悲哀:“师兄说他顿悟了,但从那之后师兄便再没笑过,他会怜悯,会愤怒,唯独不会笑。”

“再后来,我就跟着师兄来了鸡鸣寺。”说到这里,净心大师浑浊的眼眸中似乎想起了什么事情,带上些笑意。

“来鸡鸣寺后,我们都以为师兄放下了,但我们错了,师兄的房中一直挂着那小女孩的画像,师兄从不善丹青,但却将那小女孩画的栩栩如生,仿佛呼之欲出。”

来到鸡鸣寺后,净元不再年轻,逐渐在寺中有了威望,直到老主持圆寂,将主持之位传给他,此时,净元大师才不过三十五岁。

他普度众生的心愿没有改变,似乎更加强烈,坚定。

每日在庭院的菩提树下讲经,永安城中百姓无论男女老少,都会来听上一课,至此,大殷上下没人不知净元大师的法号。

微风飒飒,中年僧人讲经的声音缭绕在菩提树四周。

一日,树上忽然掉下一枚圆润的菩提果,净元捡起,放在手心里。

倏忽间,他是否又想起了多年前,小女孩珍而重之地放在他手心里的那把红豆呢?

没有人知道。

中年的净元只是摇摇头,将那枚菩提果放回树下,让它落叶归根。

“那菩提果,就是鸡鸣寺中的妖物?”霍长婴低垂的眼睫一抬,问道。

净心大师点头,叹口气:“万物皆有灵性,只分何时彻悟罢了,那菩提果日日听闻师兄讲经,竟让它修出了人形,最初只模糊有个影子。”

“菩提日日跟着师兄,就像多年前的那个小女孩般,它为幻化成何种模样而苦恼,直到偶然间,”老和尚顿了下,有些无奈:“它看见了师兄房中的画像。”

“变成了那女孩的模样?”霍长婴猜测道。

净心大师点头:“它幻化成那姑娘的模样,以为师兄会多在意它几分,菩提妖却不知,那姑娘是师兄的孽,师兄忘不了,是因为没有赎完自己的罪。”

净心大师叹口气,接着讲属于菩提的故事。

因为菩提是靠着佛经修炼幻形,是以和佛寺格外契合,修为也比寻常妖要高许多。

它日日躲在菩提树上听着净元大师,日复一日,直到某天,它入了净元的梦境,乍然窥见净元梦见的菩提愣住了,它不知道在净元大师温文的外表下,竟然藏着如此深的悔和恨。

菩提不懂,它以为净元大师痛恨折辱小女孩的那些流寇。

于是,它便将那几人抓来,关在密室里。

净元大师默许了菩提的行径,却没杀他们,只日日同他们讲经说佛,企图度化他们心中的恶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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