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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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把你平时吃的药带过来了,胃药和止疼药都有,等过会儿再送点擦伤的药过来,家里已经请了最好的律师,你别着急。”
进来的时候手铐被取下来,陶恂无意识的揉着被勒红的手腕,他低着头看着自己手指不自知的细微颤抖,昏暗都灯光下那双手几乎有控制不住的迹象。
许久,他才从嗓子里挤出一句话出来:“哥,你们别管我了。”
这时候陶家已经是众矢之,现在是什么关头他自己心里清清楚楚,他这事儿一开始就是一场阴谋,他现在入狱,媒体肯定已经大肆宣扬,他现在就是一颗毒瘤,陶家最应该的就是和他断绝一切关系,撇开他让他自生自灭,不然这件事万一再让人抓到把柄,恐怕会更难解决。
他入狱不过是一个口子,但堵不住这个口子就始终是陶家明面上的一个污点,一个人人都能攻击的弱点。
如果还是陶家如日中天的时候没关系,但现在这个情况,上面的换届已经到了最后一步,换届选举的清洗总是伴随着商业间的重新洗牌,陶家一旦站不住脚,面对的就是被群狼瓜分啃食的结局。
——他不仅没能给陶家抓住救命稻草,反而做了这场祸患最失败的开端。
他按住自己不停颤抖的手指,说出了第一句话来 ,后面就慢慢顺畅起来:“叫爸不要捞我,不要动任何资源求情,不管判决再快都不要出手,现在是风口浪尖的时候,别让人抓住把柄。”
“如果,如果真到了那一步,爸好强,爷爷在医院里,哥你要替我看着点爸,别来硬的,见势不好就走吧,把一切抛售出去,能转移的就转移出国,我和林朝都做好了最坏的打算,林舒在那边早就安顿好了,上面不管怎么样,只要不撕破脸,愿意走就不会赶尽杀绝。”
陶恂抬起头来,对着陶器笑了笑,几个晚上精神和身体的双重折磨让他看上去显得虚弱,脸色惨白如纸,但真真切切是一个笑意。
“哥,真到了那时候,你们就走吧,别管我了,我对不起爷爷和爸,他们打拼一辈子的基业我没守住,我不孝,你以后多陪妈说说话,陪她逛逛街,没事就陪爸钓钓鱼,帮我把我那份孝心尽了。”
走到这一步没有人愿意,可既然走到了,就得想着以后怎么办,他这是涉黑洗钱和走私,就算命保住了,也兴许只能在监狱里了此残生,终其一生也没法走出去。
陶家不仅有他,还有他哥,他自己不争气,不能连累陶家,到时候他一力抗下来,舍弃了他,至少爸妈能安度晚年,到了这个年纪不会经历动荡不安的苦。
陶器嘴唇蠕动了两下,慢慢站了起来,时间已经差不多到了,外面已经有警察站在门口,他走过去摸了摸陶恂的头,就像是他小时候闯了祸一样,只是声音无端艰涩:“别瞎想,都会好的。”
走出去的那一瞬间陶器没有回头 ,他怕自己忍不住掉泪。
他比陶恂大了七八岁,这个他亲眼看着慢慢长大的孩子,是怎么走到了这一步让自己舍弃他的?
今年初冬的天气寒冷异常,他出去后没有直接离开,而是转过一个弯去找了警察局局长,以前陶家鼎盛的时候他从没有亲自过来做过这些事,可如今时移世易,什么都不一样了。
陶恂那一身的伤,说没有人刻意为之是绝不可能的。
陶器是搞学术研究的,平时看着人沉静稳重,但这样的事他实在是不擅长,最后还是陶知行亲自动了人脉关系才查出来一点东西。
陶家眼看着摇摇欲坠,有些资源也已经断的差不多,打听这条消息还是动的老爷子的一条旧人脉,那边不愿意多说,只隐隐透露出来是沈家那边的意思。
沈家如今算得上是春风得意,沈昌民仕途遭遇瓶颈已经许多年,前些年虽然也和陶家算不上好,但同住一个院子里,关系总还是不好不坏,如今沈昌民有望晋升,牵扯上利益关系就是没有和解这条路的。
除非沈昌民仕途落败,或者说是陶家甘愿让出所有的资源和人脉,彻底隐退没有其他路可走。
陶知行莫名想到那个叫一直跟陶恂走的极近的青年,手指微不可察的颤了颤。
陶家现在状况不好,所有人都是能避则避,墙倒众人推,哪怕现在还没有倒,这风雨飘摇的时候也是没有人敢伸出手来的。
他们想要陶恂在里面好过一些,上下打点也花了不少钱进去,得到的消息都是上面有人已经“刻意关照”过,实在无能为力。
陶知行两三天没有睡过一个好觉,这时候想起来那个青年记忆依然是清晰的,高三时拉着陶恂不许他打架的少年,后来把他从那些酒吧一次次拎回来的青年,和后来陶恂住院唯一守在他身边的青年。
——那个眉目疏冷里始终带着一丝锋利和讥讽的青年,曾经是陶恂拼命抓住的救命稻草,也兴许是他的地狱。
陶恂的事想要周转开恐怕非常困难,既然是已经有心设置好的圈套,那么后续应该也早已安排好,陶知行把微微颤动的手压回去袖口,叹了一口气。
“你就别管这些事,回去好好陪着你妈,你弟弟的官司你好好看着,小琳是律师出身,业内认识的人也多,到了这时候还是家里人最稳妥。”
陶器科研出身,太过于温文尔雅,性子又正直,根本不适合看这些腥风血雨的争斗,家里一团乱,因为陶恂的事儿陶夫人已经哭的眼睛都睁不开了,家里得有人照应着一家老小 。
陶恂的事儿只能这样搁置着,陶知行微微闭目,他心里清楚必要的时候舍弃陶恂才是正确的做法,公司里已经开始对他施压了,可那是他的小儿子——
陶器站在陶氏门外茫然了好一会儿,雄厚的家资让他在过去的几十年里过的无忧无虑,他的父辈打拼下来了令人仰望的资产,他从没想到竟然会有大厦将倾的一瞬。
他在街道上站了一会儿,慢慢拢了拢衣领,朝外走去,爸已经这么说肯定就是没办法了,爸平日里就是嘴硬,其实背地里其实是最疼阿恂的,这次小恂出事,哪怕陶家已经这样困难还是花了大力气去疏通关节。
今天许魏回来,他得过去接机,前段时间许魏就被他爹扔去了国外反省,其实是不想他趟这浑水,陶恂和许魏走的最近,往常就是看见他也得喊一声哥,这回背着家里回来,他知道这个情况任何人都不该回来,但私心里还是觉得安慰。
——这两天为了陶恂的事他低三下四的求过太多人了,人情冷暖头一回看的这么清楚,陶家毕竟还没死,那些人表面上客客气气,背地里却又是另一幅做派。
这两天气温起伏,刚走到半路就开始下起雨来,也不知道这样的天气陶恂手上的伤怎么样,会不会冻伤,他忘了准备冻伤药。
他这样一路上心绪不宁的想着,哪怕是下着雨机场也是熙熙攘攘,他低头看了一眼时间,目光从分针上移开的那一刻突然透过玻璃看见一个熟悉的背影。
青年身形挺拔站在那里,似乎是在等着什么人,哪怕只是单单站在原地身上都仿佛有一层常人难以明白的疏离,陶器触摸手表的手微微一顿。
陶恂是蜜罐子里长大的,小时候是圆滚滚的小胖子,大了嚣张肆意,潇洒自在,不光家里人疼他,就连沈琛也是疼他的。
他突然加快脚步往前走去,街上开始淅淅沥沥的落起雨来也没来得及打伞。
他年纪比沈琛他们大些,对沈琛不甚熟悉,沈家复杂的家世他隐约知道一点,也知道沈琛最近回了沈家。
——就是能让陶恂在里面好过一些也是好的。
他想去求一求沈琛,就算是个不是办法的办法也得去试试——陶恂上次生病住院的时候他看的清清楚楚,那个看着冷淡的青年绝对是在意阿恂的。
他略微急促的脚步声惊动了沈琛,青年停下和身边人的对话,抬头看了过来,看见是他有一瞬微怔,转而不动声色的打了一声招呼:“陶哥。”
陶器察觉到他冷淡的态度,却还是笑着打了一句招呼:“好巧,这是过来接机?”
“嗯,有个朋友过来。”沈琛抬眼往前看了看,人流已经慢慢朝这里转移,隐隐有嘈杂的声音汇聚而来,应该是要过来了。
“刚巧我也是,今天晚上有事儿吗?没事我做个东请你吃顿饭,许魏今天回来,刚好能一起。”他没绕什么弯子,语气也温和,他和沈琛之间肯定是不熟的,沈琛性格孤僻,但看在陶恂面子上应该能卖他个面子。
“抱歉,我今天晚上有事,陶哥有什么话不妨直说。”虽然说道歉的话,脸上却除看不出任何神色。
他这话绝不算客气,陶器就算不是太明白商场周旋也知道不对,这叫他想起来最近四处求人碰壁的经历来,他不自觉攥紧了拳头,脸上却还是挂着温和的笑:“那我也不绕弯子,我是有事想请你帮个忙,阿恂最近出了些事——”
他没能说完便听见青年接话:“陶哥说的我知道,但这种事应该去找律师,我手底下还没律师事务所,想来是帮不上陶哥什么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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