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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阑珊只管答应,到公事房跟原本去监工的同僚交接了,领了图纸跟公务簿子,带了两个副手就往海沿工地上去了。

点过了应用的板材,查看无误,又有两个督造来问水密隔舱的板材什么时候运来,以及关键的榫卯到底什么时候能定下来,再晚就来不及了。

阑珊一一答复了,等人都退去后,才稍微喘了口气,抬手试了试额头,好像更热了些。

一时没有人来找她,阑珊后退数步,正要找个地方靠会儿,目光所及,见前方的河堤上似乎有白色的人影闪烁,她起初以为是自己眼花,眯起眼睛细看,果然是几个身着白衣的影子。

旁边一名督造发现她在张望,便说道:“舒丞,那就是之前失足摔死的小顾的家人,听说是他姐姐,见天过来烧纸呢。”

旁边有个上了年纪的工人听见了,忍不住插嘴道:“那个孩子去的真真是可惜,这会儿是冬天,那河堤下面的海潮没涌上来,都堵在另一侧的深湾子里呢,要是春夏,那边的潮水就退了,这里满是海水,就算掉下去一时半会儿也是死不了的,唉,不是时候啊!”

阑珊想到那名无辜身亡的少年,心头仍是有些难过,眼睁睁看着妇人烧了纸,牵着个小孩子走开了,阑珊便也向着那边走去。

她本就有些不舒服,走了十数步,便俯身咳嗽上一会儿,终于挨着到了河堤上,见原地只有些烧残了的纸灰,正在随风飘扬。

阑珊沿着河堤走去,低头看,底下许多乱石丛生,不乏尖锐非常的,足有一丈多高,从这儿掉下去果然是很危险的。

此时风又大,吹的她有些站立不稳,只能蹲下身子又咳嗽了会儿。

她定了定神,重又站起身来,此刻她所站的位置,大概就是当日小顾掉下去的地方,隐隐地看到底下是烧残的纸灰跟一点残存的血渍。

阑珊长长地叹了口气,心头仿佛有一团火,从里到外地烧着,呼吸中都好像喷出火焰,她抬头看向远处,那是滚滚的海潮,不时奔上沙滩,带着白色的泡沫。

阑珊胧忪地看着这一幕,却有些像是自己昨晚上在厅上做的短暂的梦,只是那些排山倒海压着自己的木头却并没有……要是有就好了,省了多少事。

眼前的景物有些模糊,朦胧中仿佛海水里真的有许多木材涌上来,隐隐地又好像有人在叫自己。

阑珊揉了揉眼睛想看的更清楚一些,突然一阵晕眩。

正此刻又有一阵风呼啸而来,阑珊给风一兜,越发站立不稳,整个人断线纸鸢般往旁边摔落下去。

眼见要成为第二个小顾,却有一道人影闪电般掠了过来,人还没到已经探臂往前,手指碰到了阑珊腕子的瞬间,猛地握住,将她用力拉到了自己怀中!

阑珊狠狠地撞在来人胸口,一阵昏沉,她抬头看向这人,却对上一双充满了焦急,担心以及滚滚怒火的凤眸:“你想死吗!”他咬牙切齿地说。

阑珊有些看不清他的脸,却知道这是谁:“殿下……我当然不想死。”

赵世禛把她抱高了些,低头在她额头上碰了碰,烫得吓人:“混账!烧的这样你跑出来干什么?!”

“别逼我……”阑珊躺在他的怀里,这种感觉很奇怪,有点踏实,又有些酸楚,她长长的叹了声:“殿下,你放过我吧,求你。”

她的声音很轻,赵世禛却听的清清楚楚的。

他的唇动了动,最终只是把阑珊往怀中抱的更紧了些,沿着河堤往回而去!

与此同时,就在前方不远的城楼之下,也还有一道身影站在那里,那是温益卿。

温益卿脸色惨白,手扶着额头,他喃喃的,断断续续地念着:“舒阑珊,舒阑珊、珊……珊、姗儿?!”

喉头有什么在涌动,温益卿抬手捂住嘴,掌心异样的濡湿潮热,他模模糊糊低头看去,那竟是一片刺眼的鲜红。

第59章

就在阑珊于海沿回望河堤上小顾家人的时候,城楼上也正有人在看着她。

那是赵世禛跟温益卿。

昨晚上一番谈话,两个人的关系似乎缓和了不少。

赵世禛才登上城楼,便发现了底下那道给督造和工人围着的身影,只是人太多,挡住了他的视线。

荣王殿下不动声色地悄然挪了几步,终于找到了一个最佳观察的地方才站住脚。

此刻的温益卿还完全不知道他这随意的几步藏着什么样的意图,见赵世禛只管往下打量,还以为他真的是关心造船进度而已。

城楼上风大,但自己那件斗篷昨儿弄脏了,今日只着了一件薄些的披风,难挡这凛凛寒意。

温益卿握了握披风的领口,说道:“殿下拿下贼人固然可喜,但据王爷方才说,那贼人咬定说是方家的人授意,方家的人却拒不承认,而且王爷你的意思似乎也不想让方家承认,这岂不是仍旧没有了局。”

赵世禛瞧见阑珊正跟那些督造跟工人不知说什么,因为她个子不高,说话的时候得微微抬着头,看着很是乖巧的样子,可偏偏气质笃定,周围围着她的那些人高马大的男人们一个个面色认真,生恐错听漏听了一句话。

赵世禛心里滋润,不由微微一笑:“郎中不必着急,距离回京禀奏还有两天时间,总会有一个合适的解决法子。本王知道杨大人派你来的用意,杨大人无非是担心我带了张公公弃船逃走,只剩下杨大人一个人掌舵。只管放心,本王还不是那种目光短浅的人,毕竟这艘船上少了谁都不成,这场大风雨,只有大家齐心协力才能安稳度过。”

温益卿听他说的有头有尾:“殿下当真是如此想法?那为何竟说动海擎方家向皇上献地?”

“只有保住方家无碍,太子殿下那边儿才会安心呆在这艘船上,”赵世禛长吁了口气,说道:“我来翎海,不止是为了太子办事,还是想稳住大局。在船顺利靠岸前不会扔下任何一个人,这个驸马大可以放心。”

温益卿垂眸思忖片刻:“殿下如此胸有成竹的,我姑且相信一回,但是除了找出罪魁祸首外,另外还有一件棘手的事情……”

说到这里,温益卿的目光掠过底下正在搬运木材的工人,目光所及突然觉着有些异样。

他忙又回过头去搜寻片刻,双眼随着微微睁大。

温益卿总算发现了在人群中的阑珊,此刻围着她的众人已经散开,她仰起头,似乎长长地叹了口气,瘦弱的肩头也随着微微一沉。

发现阑珊的时候,温益卿微微一怔,然后他猛地想起一件事——转头看向赵世禛,果然,荣王殿下的视线,盯着的方向正是舒阑珊。

无意中发觉这个事实,温益卿的心头竟堵了堵。

赵世禛却问:“驸马怎么不说了,是什么棘手的事情?”

温益卿暗中深吸一口气,重新让自己保持清醒:“我想说的是,工部巨大的亏缺该怎么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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