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4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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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扯动嘴角,勉强的挤出了一个自嘲的微笑。

“但是现在,就因为我没有哭泣,没有抱怨,表现得非常冷静,您就立刻翻脸,好像过去的六年都是虚假的一样。您想看到什么?非要逼着我露出痛苦的模样才感到满足?一边想要获得一个强硬无情的君主,一边却又拿着衡量女人的标准来评判我……您是不是太过贪婪了?我们之中到底谁才是更冷酷的哪一个?”

她还有很多话想说,但最后只是化为了一声沉重的叹息。

“无论如何,我还是要感谢您,感谢您为我所做的一切……当时要不是您,我大概已经死了吧,虽然活着的代价是那么的让人难受。”

其实陆楠还想说,当时她已经做出了选择,愿意用自己的死亡来换取孩子活下去的可能。是安茹公爵不顾她的意愿强行选择了她。那他又凭什么来大肆指责自己太过无情呢。她活下来反倒是个错误了?

只是这种话说起来显得太过卑微,陆楠硬是咽了下去。她不无苦涩的想,安茹公爵永远都不知道自己所背负的一切,说到底,人与人之间就是无法互相理解的呀。

“您可以退下了。”

她无力的对着安茹公爵挥了挥手。

第272章

陆楠重新躺回了床上,背对着门口。她听到安茹公爵在原地站了很久,一度让她以为也许他还有什么话想说。但最后他还是悄然无声的离开了,还为她关上了房门。

房间里顿时陷入了一片寂静,只有诸多烛台在静静燃烧,将室内照得灯火通明。透过拉开的窗帘,依稀能看到外面天空中的晨光,看来快要天亮了。只是陆楠的心情却依旧沉溺于无尽的黑暗之中。

刚才没有注意,现在放松后陆楠才再次感受到腹部传来的酸痛,以及她身上大量冒出的冷汗,把换上没多久的衣服又一次浸湿了。心脏跳得很快,激烈到仿佛她的身体都跟着一起震动,而且呼吸急促,两眼发黑,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

陆楠估计目前的自己怕不是极度贫血的状态,尽管活了下来,身体受到的伤害也许养个几年都养不回来。如果是一开始的她,肯定毫不犹豫的自杀删号重来。可现在陆楠却不想这么做。她可是负担着露易丝以及那个死去孩子的生命,随随便便放弃,那她们岂不是白死了。

闭上眼放空大脑,陆楠反复的深呼吸了好几次,让心情慢慢变得舒缓下来。最重要的是好好休养,不能留下任何后遗症,未来还有很多事情等着她去完成,她不能就此病倒。有句话说得很对,明天又是新的一天,不管遇到什么挫折,只要活着就还有希望。

抱着这种念头,陆楠也是真的累了,很快的进入了梦乡。很奇异的一点在于,她睡得意外的宁静,没有任何噩梦。

之后的几天陆楠真的没有过问宫廷里面的事情,安安心心的努力休养,把那些烦恼暂时抛在脑后——反正不管怎么忧虑她也没办法现在就蹦出去和人怼天怼地,不如放开心胸专心调养身体。

可能是被封锁了一切的消息,也可能是外界的情况比她想象的还要严苛,她在行宫呆了足足八天,竟然一个访客都没有。伺候她的仆人侍从们简直恨不得趴在地上防止她走路伤到脚,精心的程度连早就习惯了被人伺候的陆楠都有点不适应。尤其是那位海伦堡夫人,陆楠觉得她就差没有给自己把屎把尿了。但凡是她在场,陆楠连手指都不需要动,一个眼神她就立刻飞快的将食物和水送到陆楠嘴边,还附送喂饭擦嘴一系列工作。如果条件允许的话,她大概还能代替陆楠把食物嚼好。

伺候人到了这种境界,已经不是贴心而是可怕了。

陆楠闲暇之余套过她的话,但也许是这位夫人确实什么都不知道的关系,问来问去都问不出任何有用的消息。但是关于她自己的身世倒是很快就被陆楠套了个一干二净。她原本是个私生女,貌似是某个贵族老爷心血来潮睡女仆的产物。如果没有任何意外,她一辈子大概就是继续当个奴仆的命。但是因为偶然她遇到了安茹公爵,论血缘她和安茹公爵去世的妻子还沾了那么一点点关系。于是安茹公爵就把她讨了过来,随便安排人教了她该有的常识,并且找了个家境殷实的准男爵嫁了过去。

所以陆楠从这位夫人嘴里听得最多的就是赞美安茹公爵,翻来覆去的说他是个好人,她要努力报答他。陆楠觉得这位夫人私下除了对天主祷告,只怕是每天三次定时对安茹公爵歌功颂德吧。她大概也明白了安茹公爵为何要安排这么一个人到自己身边,因为她足够简单,也没什么乱七八糟的欲望。安茹公爵给她的命令是精心照顾女皇陛下,所以她满脑子想的都是这件事,并且抱着堪称虔诚的热情。

陆楠就算是有一千种手段,对上这么一位,她什么办法都没有,也就安安分分歇了那些多余的心思。其余的侍从事先都接受过告诫,不到万不得已绝对不会主动跟陆楠搭话,所以想从他们那里打听点消息根本不可能。而且根据陆楠的观察,行宫内外完全被隔离了,这些侍从本身就不清楚外界发生的事情。要是换成任何什么人,陆楠立刻就会觉得自己被软禁,大事不妙,拼了老命都要想办法传递出消息叫人来护驾。

但安茹公爵嘛——大概他就是单纯的不想让陆楠在这种时候操心,只需要静静休养好身体即可。

哪怕目前看上去好似风平浪静世界和平,陆楠不会真的以为王都内外一片祥和。那些贵族原本就很不安分,大多数都不存在所谓忠君报国的思想,以前是由她压着没法搞事。如今她遭遇难产,正常情况下基本是没救了。安茹公爵为了避免走漏风声还封锁了所有消息,甚至强行调动军队,把到王都参加社交季的贵族们全给软禁。这一个不小心恐怕就要无法控制局面发生大乱,陆楠想想都很担心。

“既然都不惜动用骑士团以及派上路德维希去守着安德烈这个唯一合法继承人,恐怕萨利安家族施加的压力比我想象还大。我的那位好叔叔倒是完全忠于歌兰家族,这些年也苦苦支持一直暗地里站在我这一边,但他说到底只是忠于家族而不是忠于我。在得不到确切消息之前,大概率会站在安茹公爵对立面,为了稳定局势尽快把安德烈拖上皇帝的位置。嗯……诺曼底公爵很想解除当初我跟西法兰订下的那个婚约,可是他背后的萨利安家族肯定不愿意,恐怕要趁着我不在的时候大力促成这件事……我的那些探子向来只对我一个人忠诚,现在不清楚具体情况,怕不是以为我被安茹公爵软禁或者干脆已经死了……啊,差点忘了洛雷托那家伙,这种混乱的局面他最喜欢,不起来把水搅到更混乱,我就跟他姓。”

在吃过午饭休息的时候,陆楠挥退了其他侍从,一个人躺在行宫那个她平时最喜欢的花棚下面,大致考虑了一下如今可能的局面,怎么想都感觉安茹公爵只怕是难以长期的撑下去。即便是他权力很大可以暂时的一手遮天,涉及皇权交替,他一个人最终不可能和整个贵族阶层对抗。再加上原本对皇位继承虎视眈眈的人不少,除了卡尔,孔代公爵,还有卡洛曼的儿子,东法兰的一干出嫁公主,西法兰的史坦立德家族。他们要是联合起来,安茹公爵也无法对抗。想必为了营造目前的局面,他已经动用了不少潜伏的暗中力量。比如陆楠就不知道他竟然可以越过自己调动王都周边的军队,说明掌管军队的相关人士肯定不少跟他关系密切。

哪怕知道他并无任何谋权篡位的意图,可干出这样的事来,任何皇帝都不会允许自己有如此一个大臣和手下吧。

陆楠不禁觉得非常讽刺,明明他们才经历了撕破脸的一幕,转过头一方面是陆楠充分相信安茹公爵不会架空自己取而代之,一方面是他敢于冒大不韪擅自暴露底牌而不怕陆楠事后打击报复。该说他们对彼此有着充分的信赖,还是说他们是世界上互相了解得最深的人呢。

“……不,等等,也许他没有觉得我会宽恕那些擅自的行为,不过是没有放在心上,只求一个无愧无心。呵呵,他就是那样的人,真不知道该说他到底是愚蠢还是伟大。”

看着头顶蔚蓝的天空,陆楠自言自语的轻声说。

算算时间,今天已经是距离她醒来后的第九天,加上原本还昏迷了几天,差不多半个月陆楠没有和外界接触了。虽然对安茹公爵之前的种种言行还觉得有些无法释怀,而且陆楠觉得他多少有恃无恐,但她还是决定不能再继续躲着慢慢休养,必须在人前亮相,把动荡不安的局势给一举镇压下来了。

想到这里陆楠就想要找到安茹公爵当面质问,倘若换个皇帝,他还会干出这些事情来吗?

安茹公爵虽然对于帝国有着无限的忠诚和热爱,可他到底不是那种一根筋的傻子,会傻乎乎的抱着满腔热血去送死牺牲。这个男人在充满理想的同时也具有极度冷酷的一面,为了保全力量和自身来达成更伟大的目的,他可以不折手段,更可以眼睛都不眨一下的让人去送死。和他共事了六年多,陆楠不止一次的见过他这么干。正常情况下,不到万不得已他绝对不会轻易暴露,更不会把自己置于看似毫无转圜的绝路上。

“我就不信他不知道自己是个例外,要是像他说的那么冷血无情,我早就杀了他几百遍了。现在还不是要我去给他擦屁股。”

陆楠嘟嘟囔囔的抱怨着,却没有什么太大的怨气,毕竟,有个人在面临了几乎决裂的事件后还愿意相信你,这不是一件让人不愉快的事情。这何尝不是安茹公爵对陆楠的无比笃定与信任呢。写在历史书里简直就是君臣相得的标准案例了。

休息了好几天,虽然还多少有些头晕不适,但仗着之前的身体底子好,基本的活动陆楠毫无问题。她回到了卧室,摇铃叫来了海伦堡夫人。

“收拾一下,我打算回王宫去。”

海伦堡夫人闻言露出了惊讶的表情,有些结巴的说:“可、可是陛下,您的身体还没有完全——”

“这不是在征求您的意见,夫人,我在给您下达命令。”

陆楠冷着脸强硬的说,顿时就把这位夫人吓到唯唯诺诺不敢多言。

“是,是的,陛下,当然,可、可是行宫里现在没有马车,您要怎么去王宫呢,总不可能步行或者骑马去吧。”

陆楠想了一会儿后问:“我看行宫里好像没有什么护卫驻扎,但是外围应该有不少护卫守着吧。”

海伦堡点了点头:“是的,陛下,外面确实驻扎了大概几百人的护卫队,都是公爵阁下亲自挑选的亲信,绝对可靠。他们事先得到了叮嘱,不能靠近行宫附近,免得打扰到您休养。但是您放心,他们办事很牢靠的,这么多天别说是人了,连老鼠都没放进来一只呢。”

这一点陆楠老早就想到了,安茹公爵不可能不派人保护她的安全,真的就把她一个人丢在行宫。

“那就好办了,您找人去给护卫队的队长传个话,让他们准备一下,半个小时候跟着我一起出发去王宫。”

“那马车怎么办,没有马车呀。”

海伦堡一脸为难的说,倒是没有对陆楠的安排提出任何异议,想来安茹公爵告诉过她,外面护卫的指挥权最终是在陆楠的手上,她无权干涉。

“不需要马车,反正也距离不远,我骑马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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