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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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万玄爽朗的尖笑了起来,可许是年纪大了,没多时笑声便嘶哑下来,他甚至轻咳了几声,然后唏嘘道:“其实到现在我都不知你是如何知道皇城司那些藏在湖州的买卖的,又是如何知道我暗地里是在支持齐王,不过……事到如今,至少证明了一件事,你的确是一条让人不该放心的狗。最可笑的是,你竟然也有为情所困的一日。”

“同舟,去吧,像在魑魅营那样,将他打趴在地上!”

戚同舟离开裴婠,徐徐往萧惕站的方向走去,经过齐王和朱诚的马车,又经过贺万玄的马车,眼看着就要和萧惕交上手,他却忽然脚下一顿。

“你知道,为什么在魑魅营的时候次次我都能将他打趴下吗?”

戚同舟手握长剑,没有回头,可所有人都知道他在问贺万玄。

贺万玄眉头一皱,只觉得此刻的戚同舟说话未用敬辞让他很不舒服,然而想着只有戚同舟才能速度解决萧惕,他耐着性子道:“为何?”

“因为……”

戚同舟缓缓将长剑拔了出来,似乎在回忆当年在魑魅营之中的场景,贺万玄凝神细听,甚至身子前倾,其实他也好奇戚同舟制胜的法宝,毕竟,少年时的萧惕,在魑魅营之中几乎战无不胜。

“因为,在魑魅营中……”

“只有赢了的人,才有饭吃啊。”

这是贺万玄第一次见到戚同舟用这样温柔的语气说话,他最后一个尾音随风而荡,甚至有些缠绵的意味,这陌生的语调让贺万玄有些反应不及,而就在他愣神的瞬间,戚同舟手挽一个剑花,一个转身,手中三尺青锋,忽然就如同离弦之箭一般朝他掷来。

所有的变故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根本容不得他反应。

剑锋穿心而过,将老迈的身子牢牢钉在车壁之上,贺万玄喉咙里也开始发出“嗬嗬”的声响,而直到咽气,他都没明白刚才那一瞬间发生了什么,无边的黑暗之中,只有戚同舟温柔的语调,如同鬼魅耳语一般让他遍体生寒。

贺万玄连死都没想明白的事情,王寅等人又如何应对的来,暗卫皆是戚同舟安排,贺万玄的血还没染透马车,王寅和朱诚的人头也落在了地上,齐王在血色面前瑟瑟发抖,戚同舟正要回头问萧惕要不要也取了这千尊万贵的二皇子的性命之时,却见萧惕犹如失了魂魄似得,以一种分明急迫到了极点,却又恐惧畏怕的僵硬模样走到了裴婠身边。

萧惕抱起裴婠,因指尖在发颤,好几次才取下裴婠眼上的绑缚,布带刚拿下来,萧惕便撞进了裴婠急切的眼底。

萧惕本以为等着她的是裴婠风霜刀剑一般的厌弃,可没想到裴婠只是抓紧了他的衣襟,又语声颤抖的问他,“你……到底是谁?”

第84章 情钟

大楚史书记载,建安二十年的齐王之乱是因一场内宫巫蛊之祸而起。

时年四月二十一,朱贵妃因行巫蛊之术诅咒皇长子厉王而下狱,同日,武安侯府被围。

四月二十四,武安侯朱越羁押入天牢,齐王李沨幽禁于齐王府。

四月二十七,皇城司督主贺万玄动用京城暗卫数百,护送齐王李沨与武安侯之子朱诚逃离京城意图谋反,后为金吾卫副指挥使萧惕于京城西门拦截。

那日情形后来众说纷纭,有说萧惕以一人之力大战百人,有说萧惕早已安插眼线于皇城司之内,那日里应外合之下,皇城司众厮溃不成军,又说萧惕设下埋伏,智取敌首,说法繁多,却无人证实,只因那夜,皇城司督主贺万玄、武安侯之子朱诚、以及随行数十人,皆死于城下,齐王虽保住性命,却因重伤难治死在了三日之后。

唯有皇城司千户戚同舟以及数十皇城司禁卫趁乱逃走,踪迹难觅。

而就在那夜,洛州驻军生出兵变,武安侯府故旧军将何清欲率军北上接应齐王,并助齐王谋反,然而军中响应者未至半数,其队伍还未走出洛州,便被京城守军镇压,带领京城守军者,竟是月前被下狱稽查的长宁军统帅裴敬原。

五月初二,已升任金吾卫都尉的裴琰自江南返京,带回大量皇城司督主贺万玄贪腐的人证物证,贺万玄任皇城司督主期内,于湖州敛财百万,时至今日,竟已抵半个国库,不仅如此,其人豢养私兵暗卫,暗地里资助多处驻军采买兵甲,狼子野心昭然若揭。

五月初十,长宁军案水落石出,长宁军统帅裴敬原为齐王陷害,只追究失察之罪,暂免其长宁军统帅之权,令其返回兵部,左迁侍郎之职。

五月十六,齐王谋反案,朱贵妃巫蛊之祸案,贺万玄贪腐以及谋逆案,数案并定,朝堂之上受牵连者数百人,地方任上官员军将论罪者无数,整个京城世家,亦受这场动荡波及,最惨烈的,莫过于广安候府宋氏,侯府次子宋嘉彦本是新科进士,却盗用城防图以助齐王,齐王离京当夜,其人亦追随在侧,后来的打斗之中,宋嘉彦身中一箭,命丧当场。

因此祸端,广安候府爵位褫夺,广安候宋伯庸判流放之刑,虽保住了性命,可宋氏经此一难,未来三代之内,再难有荣华之享。

一直到了七月底,这场动乱才彻底平息,建安帝保留金吾卫,取缔皇城司,又改六部之能,朝堂之上虽因人事变迁损了几分元气,可整个大楚朝廷却因此生日新月异之象。

盛夏七月,烈阳如炙。

裴婠端着冰好的梅子酿,直往主院而去,如今裴敬原不再镇守边疆,虽然遭了贬谪,可不管是裴婠还是元氏,都更宁愿他在京中做个安闲侍郎。

到了主院书房,裴敬原正伏案写帖子,火红的织金纸薄上,每一个字都是裴敬原亲手所写,为了使帖子看起来喜庆吉利,他放弃了草书,改用行楷,一笔一划风雅遒劲,赏心悦目,裴婠来时,裴敬原正写完一张放在手边。

裴婠送上冰好的梅子酿,抬手将那张帖子拿起,笑道,“父亲写的真好看,这第一张帖子,我就先拿走送人了。”

裴敬原道:“哪有你自己送的道理?”

裴婠明媚一笑,却不答话便转身而出,“我和三叔出门一趟,晚上不要等我用膳啦。”

裴敬原脸上的笑意霎时一淡,看着女儿匆匆离去的背影没好气的咕哝了一句什么。

裴婠出了主院,直奔府门,刚走到府门前,便见萧惕站在马车旁侧,裴婠牵起裙裾,步履轻快的一路小跑,萧惕连忙上前,一把将跑下最后一步台阶的她扶住,“这么热跑那么快做什么?”

裴婠眨了眨眼,“怕他等急了。”

萧惕失笑,“让他等又如何?”

二人上了马车,裴婠虚虚靠着萧惕手臂,并不避讳与他这般亲昵,见马车转向往城南去,裴婠轻声道:“当真不让他留在京城吗?”

萧惕叹气,“他其实不是个受拘束的性子,何况早些年皇城司作恶良多,与他有仇怨者不在少数,他若留在京中,反倒危险,不如像他打算的那样,寻个无人认识的地方,快活恣意。”

萧惕一边说着话,一边来握裴婠的手,不自觉的便与她十指交叠,这些日子分明一切都已尘埃落定,可萧惕却更着紧裴婠,裴婠心下发觉,便对他亲近了几分。

马车摇摇晃晃,裴婠干脆依靠着萧惕,“那你们岂非数年才得一见?”

萧惕哭笑不得,“又非生离死别,哪许日日相见?”

裴婠便不再多言,只和萧惕有一搭没一搭的说起旁的,两柱香的功夫之后,马车停在了萧惕在城南的私宅之前。

二人下马车叫门,很快门从内而开,忠伯笑盈盈的站在门口,而在忠伯身后的,便是消失两月的戚同舟。

早年间戚同舟一袭撩黑蜃龙袍煊赫骇人,如今没了戚千户的身份,却爱着白,今日白衣翩然,清俊落拓,颇有些兰枝修竹的风流雅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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