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2 / 2)
在现实中,他的心情变得越来越好,健康状态竟然突飞猛进。
让张三觉得高明的是,这一切并不是直接告诉观众的,而是借由日历牌、随时出现的病历、阿京的外在表现……在镜头中展现出来,让观众自行领悟的。
不直接点明剧情,而是用镜头展现片段,让观众自行领悟。
这种表达方式成熟而有逼格,不像商业电影的表达手法,反倒在文艺片里非常流行。但凡有点能力的文艺片导演,都会这么表达。
举个例子来讲,许多大导的电影里,会出现这样的镜头衔接:
第一幕,角色面临一个选择,是开车去上班,还是坐公交车。镜头会展现一些细节,(比如他拿出公交卡又放下,打开手机路况),但绝不直接点明他做了哪个选择。
到了第二幕,他直奔地下停车场,观众们才知道:他选择开车去上班。
《倒计时》整个戏,都采用这种衔接、这种表达。
虽然失去商业片应有的直白简明,但和它本身的段落式结构很搭,细细读来别有韵味。
继续说回剧情。
在幻想中实现愿望,让阿京心情变好,病情有了起色。这时他突发奇想:别人能不能也用这种方式治病呢?
于是,他开始心理学书籍,自学催眠、心理暗示……最后,总结出了一套“幻想疗法”。
具体来说,就是通过催眠的方式,让病人幻想实现愿望、幻想病情好转……在幻想中舒展心情,进而影响健康状态。
剧情最后一段,阿京的幻想疗法大获成功,在病人中推广开来。
他赚到了一大笔钱,把这笔钱全部投入了导师的项目。最终,抗癌药物研制成功。
这个故事的结局是这样的——
倒数第二个日历牌:阿京再次做了检查,病历显示的症状,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轻。
倒数第一个日历牌:他看起来和健康人没什么两样,并且已经不住病房。他来到导师的实验室,看到自己的心愿清单,往上面写了最后一条愿望。
——
张三把剧本放下,沉吟片刻。
随即,他抬起头对林景说:“不可否认,这是个好本子。虽然现在还没加入喜剧元素,但看出来是个绝对的喜剧故事,完全可以笑料百出,包袱不断。”
“幻想故事不光有主角的,也有其他病人的,幻想内容是我们平时想都不敢想的事,很丰富,很刺激。”
“我最欣赏的,就是这部戏的整体构架。它采用了断章式的手法,一个日子一个故事,虽然幻想显得相对割裂,但它和现实双线并行。现实线非常完整、圆满,最后反倒让这个割裂的故事,变得很有意思。”
“说实话,过去十年,没有人这样拍喜剧,我们的观众也从来没看过这样的喜剧。我不敢妄言它会否成功,但至少,成功的可能性,比失败的可能性要大。”
“虽然‘靠幻想治病’显得荒谬不现实,但它是一部喜剧,越荒谬越出彩,甚至带有一种特殊的……浪漫主义色彩。说实话,作为我本人,真的很喜欢‘靠幻想治病’这个命题。”
“最后,这部戏的表达手法也很先进,通过镜头衔接,让观众自己把剧情连贯起来。只要导演的表达能力强,剧情就可以承接得很自然,给观众带来一种真实、直观的观影体验,这是我爱用的表达手法之一。”
他先把这部戏夸了一顿。
而林景听着,全程只是微笑,一言不发。
“但是,”张三终于话锋一转,“抱歉,请恕我还是不能接下这个项目。”
“为什么呢?”林景问。
“成也幻想,败也幻想。”张三说,“这部戏全是由幻想填充起来的,就连现实线,也是一种荒谬的幻想。幻想治病不可能存在,新的抗癌药物更不存在……”
他叹了口气,“算了我直说。其实还是因为,这是部喜剧。”
张三有很多拒绝这部戏的原因,比如虽然梗概还算有意思,但剧本根本就不完整;比如这么扯淡的剧情,硬写的话会有很多硬伤;比如这种形式的喜剧前所未有,从来没人拍过,不知道能不能成功……
但他只说了最根本的原因:他不想拍喜剧。
作为国内最厉害的文艺片导演之一,他虽然惯用浪漫主义手法,但拍出来的故事,内核无一不悲,无一不立足现实、关注现实主义问题。
他最爱的,是摔碎虚假的浪漫,暴露现实的无奈。
所以他拍的戏,几乎全是悲剧。
而这部戏,从头到尾由幻想充塞,太理想化,太圆满。
林景安静地听完他的理由。
他微笑了一下,对张三说:“不是的。”
张三皱了皱眉,“不是什么?”
“这部戏不只是幻想。它既是幻想,又是现实。”
林景说:“全部都是幻想。全部都是现实。”
——
张三很无奈。
他根本搞不懂对方在打什么哑谜,也不想搞懂。
他正要再次推拒,却听林景又道:“张导,您还没把剧本看完呢。”
“什么?”张三一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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