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2 / 2)
“你并没有回答我。”白芷仪平静地看着她,让沅叶心里莫名有些发毛。又听她道:“你生性多疑,从未全心全意地相信一个人。若是有事发生,你会依靠萧泽吗?”
“我为什么要依靠他。”沅叶笑道:“我自己可以抗住一切,不是么。”
白芷仪微微一笑:“我知道了。”
年后,周焱秘密宣召萧泽入宫。
他白日都待在萧府,接到旨后,有些诧异。只是皇命不可违,换上衣裳后便匆匆入宫,去见这位自己的‘亲侄子’。在得知自己和周焱的这一层特殊血缘关系后,他想象了一下周焱唤小叶子‘婶子’时的情景,隐隐觉得很诡异。
参拜后,周焱先亲切地问候了他在城外的修塔事宜,表示等十五后就准他正式回朝。萧泽谢过后,他又吩咐赐茶。这般客气,让萧泽心里更觉得奇怪了。难道周焱有事要求他?
果然,周焱没多久便道:“太傅近日烦劳啊。可还跟旧日的东厂同僚见一见啊?”
这是什么问题?皇帝在关心他有没有结党营私么?萧泽腹议着,表面上仍旧恭恭敬敬:“回禀陛下,臣去年大半时间都在城外,哪里有空联络旧友呢。”
周焱笑了声,道:“太傅尽心尽意,朕心甚慰。只是东厂这边的事情,朕一直都顾不上,尤其是萧公公走后,更觉得有些力不从心了。想来当年太。祖建立东厂也是为了除却奸佞,在朕的手头,却荒废了……”
“东厂一直竭诚为陛下。”经他这一说,萧泽立刻明白了他的意图。虽然他跟周焱多有不和,但想想到底是自己的侄子,看在二哥的面子上,他也不该因为自己的私怨而抗拒皇帝。他起身奏道:“臣虽然多日没去东厂,但是陛下若是有令,臣定当竭尽所能,报效陛下。”
“太傅请起。”周焱虚扶了他一把,眉头舒展,笑道:“如今朝里奸佞横行,结党营私,正是用人之际啊。”
他示意谢江,后者会意,呈给萧泽一份账单。萧泽低头一看,顿时明了于心。
第54章
如今正是用人之际, 难得周焱不计前嫌,又有这份‘血缘’关系在,萧泽怎么会不领情。
更何况, 他跟葛丞相也是有仇的, 如今皇帝打算收拾那帮子文臣, 正中他的下怀。君臣密谋了两个多时辰, 直到日光昏暗,萧泽才离宫。
谢江轻声道:“陛下, 到了用晚膳的时候了。”
他点了点头,手指轻动,还在翻阅那一叠厚厚的罪证。谢江知他晚膳一向吃的潦草,便朝外拍了拍手。不多时,宫人捧着食盒鱼贯而入, 整齐地跪在一侧。周焱抬眼一望,谢江便命她们打开食盒, 皇帝的眼神在哪里多停留了一会儿,他便将那道菜呈上小案。
恰是这个时候,内侍来报:“陛下,钦天监主薄宗越求见。”
“宗越?他来的倒是时候。”周焱正想召见他, 宗越便自个儿送上门来了。待宗越行礼后, 他笑着道:“先生可用过晚膳了?”
“没有。若是陛下赐膳,臣不胜感激。”宗越闻着满殿的香味,大咧咧道。周焱一笑,谢江便令宫人布置席座, 赐用晚膳。
他本是个山野闲人, 用膳倒是规规矩矩。周焱见他用膳时倒有几分皇家的习惯,不禁道:“先生儿时都在家里吃些什么?”
宗越道:“不过是些农家吃食, 偶有山间野味,哪里能及上宫里的御膳?只是归去道人时常提点我们,才能在陛下面前不曾失仪。”
“归去道人?”他慢悠悠念了遍这个名字,大约知道宗越所指的是何人。周焱从未见过白后,说不清对她该是敬畏还是恨,先帝的那些后宫往事,都随着当事人的离世而灰飞烟灭。而他的头上还顶着一说不清道不明的私生子身份,心里时不时会想起,有如一根尖刺。
他忍不住问:“归去道人究竟是个怎样的人?”
“怎样的人?对于我们,是长辈了。”宗越笑了笑,道:“她日日都在三清前打坐,极少跟我们说话……大约是个既冷清又慈祥的人,那个时候,两位公主还小,整日都在外面疯跑……”
他津津有味说起了往事,周焱不觉放下杂念,静静地听着他讲。周焱虽然重用宗越,但内心极为提防他。此人虽然聪明绝伦,但是油尖嘴滑,不堪大用。故而他给宗越安排了一个玄乎的职位,并不让他真正上朝堂。
只是今日听他用极熟稔的口气谈起和小叶子的往事,周焱才惊觉,他从未想过这两人之间会不会有什么别的关系。会有么?他仔细地观察着宗越的神情,似有似无,说起小叶子,像是邻家哥哥一直在呵护邻家妹妹……
假如把小叶子嫁给他?
周焱皱了皱眉,他不知自己脑海里为何飘过这个念头。他咳嗽了一声,打断了宗越的絮叨。“先不说这个了,”周焱摆了摆手,道:“眼下有件要紧的事,关乎整个国家的存亡……”
葛丞相倒台了!
半个月后的一个清晨,成千上万的锦衣卫密密麻麻地包围住葛丞相的府邸,为首的正是李煦和萧泽。全城戒备森严,无数个小分队同时行动,揪住了葛丞相的一帮党羽。晨风微寒,葛丞相身着薄裳,头上套着笨重的铜枷锁,从府中走出来一脚不稳,踉跄着倒在了高高的门槛上。
他伸出干枯的手,按住石板嘶吼:“老夫要面见圣上!葛家三代贤良,哪里容得你们信口喷人!你们这帮贼子,不得好死!”
萧泽视而不见,冷静地命令锦衣卫封掉葛府,将老少妇孺集中到一起。李煦到底同葛丞相有点故交,只能苦笑着劝他:“老丞相,您省点力气,回头跟大理寺监说去吧!晚辈也是奉命行事,得罪了。”
“说什么?”他两眼喷火,怒道:“老夫的罪名又是什么?”
李煦叹了口气,转过身,示意左右将葛丞相‘请上’囚车。擦肩而过的时候,他低低劝了一句:“陛下还在气头上,如今贤妃娘娘临盆在即,您老还有时间。”
起码在他看来,为了安抚贤妃的心绪,葛丞相短期内不会有性命之忧。葛丞相仰望苍天,癫狂一笑。宫里有贤妃又如何?宫里杀母夺子的事情多了去!何况李家还有个无子的皇后。他狠狠地呸了一口,道:“滚!”
李煦见他不识好歹,摸了摸鼻子,自个儿走了。萧泽在前堂里指挥众人检抄葛家,他唯恐自己做多了惹得旁人闲话,便乐得撒手不管。踱入后院,见锦衣卫正将哭哭啼啼的妇孺赶到一个房间里,他负手看着。
一个四五岁的女童脚步不稳地走着,忽然停下身来,回头直勾勾地望着站在一旁的李煦,极其幽怨。
旁边的婆子唯恐她坏了事,忙拉着她,好声劝道:“七姑娘,走啦!别看了……”
“坏人!”她望着李煦,清晰地吐出了这两个字。李煦脸黑了黑,他并不愿意和一个小女孩计较。那女孩还在望着他,忽然从喉咙里发出了一声奇怪的叫声。
他皱了皱眉,这孩子是不是被吓傻了?
李煦只来得及这么想,下一秒,他的后腿一阵剧痛,一只疯狗不知道从哪个角落里蹿出来,冲着他又抓又咬。
京都几日惊变,早已传遍了后宫上下,惟独贤妃不知。
即将临盆,贤妃轻易不再出宫门,整日在宫中安胎。虽然皇帝不怎么来瞧她,贤妃也不指望他了。这几日她总觉得眼皮子在跳,宫人内侍都小心翼翼地,生怕得罪了她似的。
就连几个交好的嫔妃也不来探望她了。今日午后阳光甚好,贤妃闲来无事,便扶着腰慢慢向外走,也没走远,只是在自己宫的庭院里遛弯。春风煦煦,她顺着风听见墙外一男一女的说话声。
那小内侍道:“听说了没,广陵县主的婚期又要耽搁了,李将军这一倒,怕是三四个月不能养好。”
“是么?”小宫女惊奇道:“好端端的一个人,怎么能被狗咬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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