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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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手中的茶水微微晃动,却沉吟不语。只听晋王幽幽道:“父皇子嗣单薄,当今陛下,昭阳,还有你,都不曾见过敬德大皇兄。而我却是跟着大皇兄一起长大的啊……皇兄自幼聪慧,先帝屡屡教导我,让我向皇兄学习。若不是当年的那一场变故,恐怕如今……”他停住了话头,旁边的随行内侍呈上了一个画轴。

“老早便想把这个赠给妹妹,只是没有机会。”晋王道:“今日,也算是圆了我这么多年的一个念想吧。”

内侍缓缓展开画轴。

那泛黄的画纸上,尚未弱冠的少年身着太子华服,手握书卷迎风而立。看他额前碎发轻舞,眉眼俊秀,果然与自己有六七分相似。再看那旁边的落款,早已过去了二十余载。

幼年时,时常听得母亲梦中哭泣,念着那早逝的哥哥,和惨遭不测的外祖一族;

再往后,等她千辛万苦找到了敬德的陵墓,而他早已化作一堆白骨,静静地沉睡在那幽静的山谷里,与世无争。

又听晋王低声道:“若是论起贤德,我们兄弟三人,谁又能比得上大皇兄?”

沅叶轻轻斜了他一眼,晋王立刻住了嘴,抬手道:“本王糊涂,哈哈,本王糊涂!先太子毕竟走了那么多年,如今陛下英武睿智,谁都不能及!”

“那就谢过二皇兄的好意了。”沅叶命人收过画轴,晋王也顺势起身告辞了。

“二皇兄有急事?怎么不再坐一会儿?”她笑着留客。

“不了,为兄还真有急事,要入宫求见陛下。”晋王笑道:“过些时日便是父皇的祭日,为兄的母妃身份低微,都这么多年了,为兄想给母妃讨个哀荣,也算是尽一点孝心吧。”

沅叶道:“哦……”

晋王道:“妹妹保重,为兄告辞了。”

本月初七是先帝的祭日,沅叶却卧病在床,无法随从皇帝拜祭帝陵。

周焱便命太医来瞧她,只不过是偶感风寒而已,没什么大碍。打发走太医,她身着素服,斜卧在榻上望着窗外。乌黑的长发懒散的绾了一个髻儿,衬得她脸色雪白。

当白霁走入院中的时候,望见桃叶正在廊下坐着,握住小扇轻轻地摇。沅叶的防心极重,但凡熬药的事宜皆是桃叶亲手亲为。他便快步走了过去,先是闻了闻药味儿,再俯身轻声问:“桃叶姐姐,我看二姐姐不过是感了风寒,怎么就下不得床了?”

桃叶抬起脸,淡淡道:“心病难医啊。”

白霁虽然年少,可他素来聪慧玲珑,一听便懂。缓缓推开沅叶卧房的木门,他躬身道:“姐姐。”

“你来了?”她瞥了白霁一眼,道:“你不随陛下去帝陵,来我这里作甚?”

白霁笑道:“霁儿不过是个没有品级的探花郎,怎有资格去帝陵。再者……”他悠悠看了沅叶一眼:“霁儿不愿去帝陵的心情,亦如姐姐一般。”

这番对话,也只有沅叶能听懂。姐弟俩对视良久,直至桃叶端着药推门而入,才打破了这一室的沉默。她端过瓷碗,却没有喝药,只是吩咐道:“桃叶姐姐去门口瞧着,任何人来见我,都说不见。”

桃叶心知这姐弟二人有要事商议,低声道:“是。”

她的身影消失在门外,午后的公主府内格外宁静,沅叶顺手将药碗放在一旁。只听白霁漫不经心道:“听闻陛下前几日给晋王的母妃追封了慧贤太妃。”

“谁稀罕。”沅叶冷冷道:“生既不同心,死又何必同穴。若人死后真有知,我只愿母后在地下莫要瞧见他。”

白霁淡淡一笑:“是啊,只可惜结发夫妻不白头 ,姑母活的时候被那人排挤出宫,逝世后还要被她占了位子,真可谓是从生到死,都没有赢过她。”

“白霁!”

见她动了怒,白霁不以为意,侧身悠然看着墙壁上的画卷:“只可惜大表哥走的早,不然,如今谁敢插手姐姐的婚事呢。十几年了,该死的死了,该抄家的抄家了,可是属于我们姐弟的,压根没有拿到……”

“你认得他?”沅叶有些吃惊。

“和姐姐这般相似,我怎不知,这边是敬德先太子,霁儿未曾谋面的大表哥。”白霁回首一笑:“说到底,白霁今天便是来问姐姐一句话,姐姐这是要收手了吗?”

要收手了吗?

贱婢已死,葛相抄斩,若是她肯安心过日子,周焱必不会薄待她。她勾了勾唇,望着白霁缓缓一笑:“依我看,霁儿不是来给大姐姐当说客,反而是要来说服我呢。不过我已荣至长公主,霁儿身为探花郎,不日就要加官进爵,还有什么不满足?”

“我知姐姐是在试探我,姐姐从来就不满足。”他望着沅叶的眼,颇是嘲讽道:“本来就是属于姐姐的东西,如今却要别人赏赐才能感恩戴德地获得,就凭这一点,白霁就知道姐姐从不服气!”

萧泽匆匆步入公主府,却被桃叶拦住了:“公子请留步。”

“怎么?”他眸中布满焦虑之色,一身风尘仆仆,凌乱的发梢随风乱舞。“小叶子生了什么病?”

“偶感风寒,公子无须担心。”桃叶向后望了望,轻声道:“白公子来了,姑娘特意吩咐,任何人都不能入内。”

“连我也不行么?”

桃叶坚定道:“不可。”

“好,我便在这里等她。”他便坐在柳树下的石凳上,大约过了半个多时辰,白霁才从里面走出来。见了萧泽,他有些吃惊,随后抱拳笑道:“萧大哥。”

“你姐姐可好?”萧泽起身道。

白霁道:“萧大哥放心,我自幼研习医术,我姐姐决无大碍。先前不过说了些家常,自从听见萧大哥来了,姐姐早就期盼着您呢。”

萧泽点了点头,正要前往内室,忽听白霁道:“萧大哥留步。”

“何事?”他停住了脚。

“萧大哥自然知道,大姐姐和宗大哥一直跟我住在一起。”白霁笑道:“这几日听宗大哥说,陛下有意招他为驸马,未知真假。”

萧泽喉咙一动,沉声道:“我知道了。”

踏入内室,萧泽先瞧了瞧沅叶,再看她旁边搁着一碗凉了的药汁,未免责备道:“这么大了,还闹着小孩子的脾气,不肯吃药。”

她甜甜一笑:“等着哥哥来喂我。”

他的心骤然就软了,轻轻坐在床榻,将她拥入怀里。沅叶闭目歇了片刻,问他:“陛下如今是打算起用哥哥了么?”

“算是把。”他有些不想谈及这个话题。

可沅叶偏偏不肯放过他,又问:“陛下冷落哥哥这么久,千方百计收回哥哥手中的权力,且葛相一事牵连甚广,哥哥为何帮他?”

“无论是为国还是为私仇,我都理应做这件事。”萧泽低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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