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2 / 2)
拾雨无所顾忌地在长宁面前撒娇打滚,拾风没好气地瞪她一眼,长宁却不在意,她呷一口茶,顿了一下,把杯子递还给拾风,不自觉地摸了摸额头,喃喃说道,“其实要更早。”
拾风抬头看她一眼,拾雨不由地更加好奇了,她疑惑道,“还要更早?那难道是长公主一开始就没有睡着,从头到尾都是装出来的?”
拾风收拾好杯盏,抬头对拾雨说,“长公主醉了,你可安分些吧,别再胡说了。”
长宁放松了身体,倚着身后的垫子,手肘撑在马车壁上,另一手不自觉地摩挲着额头,眼神恍惚,到真有几分酒醉的模样。
拾雨仔细看了看她的眉间,小声问拾风,“长公主额间是被小虫子咬了吗,也没见到红点啊,长公主怎么一直挠呢?”
拾风敲她额头,无奈道,“怎么还是傻乎乎的。”这个时节就算有叮人的蚊虫,也绝不会叮过之后毫无痕迹,况且长公主动作轻柔目光出神,哪里是痒痛难耐的模样,怕是——恍然如梦吧。
长宁确实是觉得恍然如梦。她并非一直没睡着,虽然今日大悲大恸,自皇宫回来后她就一直朦朦胧胧的,看什么都像是雾里观花水中望月,连带着话语都不能自抑,如今细细回想起来,也只能朦胧记得两三言。
可是烈酒下怀的热辣凌冽却像是一柄利刃破开了云雾,仅是一口,便把她从茫茫然的云端拉回了实地。
秦深哄她睡下,她也确实睡了,她察觉到秦深巡绕在她身边的气息便觉得很安心,几乎是躺下的瞬间就陷入了沉沉的睡眠,她只能感觉到秦深一直守在她身边,其他的便一概不知了。
秦深的气息像是她的守护神,能让她摒弃一切杂念安然入睡,可是同样的,只要秦深稍稍离开,或者有其他人出现,长宁的平静瞬间就被打破了,她眼睫微颤,可是在感受到额间温热的湿意时,突然就愣住了。
只是还没等她回过神来,小太子就毫不客气地出声指责,责问秦深为何趁人之危,不是君子所为。
长宁有些尴尬。她和小太子虽然年纪相近,但向来都是以长辈的身份自居,自己是他的姑姑,言行举止都该有所表率,如今却被他撞见这般情景——她实在是有些无地自容。
左右为难之下,长宁只能继续装睡。可是那个落在额间的吻却让她一直心神难安,她不由地翻来覆去地想,直到现在还是有些恍惚。
突然马车停下了,拾风往外看了一眼,问长宁道,“回皇宫的路和回长公主府的路在这里分开,长公主要是醒了,就该去给皇上太后和皇后请安了。”
一听起拾风提到皇兄,长宁就语气恹恹,她有些失望,更多的是伤心,因此此时并不想去见他。于是她往下团了团,把软衾拉到下巴,闭上眼睛说,“就说我还睡着,今日劳烦皇兄皇嫂母后了,改日我再去拜谢。”
马车外有人停下脚步,长宁立刻噤声,拾雨也静悄悄地不作声,拾风撩起车帘下车,只是看到来人惊了一下,赶紧行礼道,“奴婢参见皇上。”
拾雨偷偷看长宁一样,发现长宁睁开了眼睛,咬着嘴唇,那模样有些委屈。
皇上挥手让她起身,迟疑了一下,问道,“长宁还睡着?”
拾风恭敬道,“长公主殿下饮酒醉了,此时还未醒,睡的也不太安稳。可要奴婢叫醒长公主,给太后请安?”
“不必了,让她安心睡着吧,让赶车的车夫小心些,少些颠簸,别扰着长宁了。”他欲言又止,“总之今天是朕的不是,惹得长宁不快,你们小心伺候着,这几天多留意长宁些,夜里别留她一人。”
“是,奴婢记下了。”拾风躬身道。
皇上又站了一会儿,才叹口气转身离开了。隔着马车长宁愣愣地看着他,许久才收回目光,吩咐道,“走吧,回府。”
自离了将军府长宁神色一直倦怠,懒洋洋的,时不时就出神,问起在想什么她又是茫然,仿佛对自己的状态毫无察觉,拾风拾雨心忧,却不得其法,只能不停地绕着她打转,替她添茶倒水,磨墨添香。
长宁盯着虚空的一点出神,拾雨已经来回在她面前走了四趟她都毫无所觉,此时忍不住试探出声道,“今日府上新得了天青色的的颜料,听闻颜色极佳,长公主可要试试?”
长宁愣了一下回神道,“青……是青色吗?”
见她有了回应,拾雨简直感动得涕泗横下,赶紧说,“是是,就是青色,我给长公主研磨,长公主可是好久都没作过画了呢。”
墨是好墨,颜料也是好颜料,长宁擎着画笔站在桌前又出了神,直到一滴浓重的墨色滴在素白的宣纸上,她才猛地拉回神思,就着落下的墨迹挥毫泼墨,寥寥数笔,一个颇有神韵的青衣男子跃然纸上。
拾雨好奇地探头看了一眼,奇怪道,“小将军可从未穿过青衣,长公主却为何画他这身打扮?”
画上的人一身青衣却只是一个背影,不曾露出面目来,即便秦深从未穿过青衣,拾雨却一眼就认出了这就是秦深。
长宁喃喃道,“莫非真的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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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长宁喃喃道, “莫非真的是他?”
拾雨纳罕, 凑过来认认真真地又看了一遍, 奇怪道, “这不是长公主自己画的吗,怎么反倒不认识了,可我瞧着这就是小将军啊,况且这样的身量的气度的,京中除了小将军,再无其他人了吧?”
长宁吹干墨迹,捏着画纸自己看了一遍, 确实很像。即便是她对秦深不穿青衣的印象根深蒂固,也不得不承认,他和画上的人简直一模一样。
拾雨对长宁今天出了事不回家,还是跑去将军府的事情耿耿于怀,小声嘟囔着说,“长公主和他不是天天都见吗,怎么还要给他画像,还把他画的这么好看, 换了一身新衣裳, 瞧着简直就像个清俊的公子哥。”
“好看吗?”长宁仔细端详了片刻,可是迟钝得什么都看不清楚, 她神思恍惚地问,“我连眉眼都没有画,只是照着记忆中的样子临摹出来而已, 你也觉得好看吗?”
拾雨不服气地辩解道,“小将军本人也就泯泯于众人而已,是长公主画的好,才显得他格外好看了些,和他本人是没什么关系的。”
“可是你一眼就认出来这是他了,可见我只是画的传神了些,实则还是秦哥哥气度不凡。” 长宁看着拾雨认真地说,那模样有些得意,像个炫耀自己糖果的幼童,恨不得所有人都知道。
“拾雨,秦哥哥很好,特别特别好,”长宁伸出一根手指在拾雨面前晃了晃,摇摇晃晃的说,“他有多好你都根本都不知道,你们都不喜欢他,没关系,你们不喜欢我喜欢。”
她伸手摸了摸额间,傻乎乎的笑了起来,“不管了,一件青色的衣裳而已,谁都能穿的,可是不是谁都能是秦深,全天下只有他这么一个人,也只会有这么一个人,在乎需血脉,不在乎身份,也不在乎地位地陪着我。”
“拾雨。”长宁叫她,看着她认真的说,“以后你要是遇见这样的人,一定要好好的照顾他,不要让他一个人客死他乡,最后连尸骨都捡不回来。”
拾雨扶着她担忧道,“长公主你醉了,小将军就不该喂你喝酒的,酒哪有安神的汤药好,我让小厨房给长公主熬些热汤吧,长公主先去躺一会儿吧。”
“我没有醉,”长宁扶着桌边低头看放在桌面上的画纸,伸手摩挲了一下细腻的纸面,微垂的眉眼温和秀丽,动作温柔又缱绻,她说,“我只是突然想清楚了很多事情。”
拾雨却并不由她沉思,她强硬地收起宣纸,拉着长宁走向内室,生硬地说,“想清楚了又如何,依然还是要吃饭要喝水要睡觉,总不可能一念之间看破所有立地飞升了,就算你明天成了仙女,今天也还是个凡人,而身为一个凡人,现在,喝了安神茶好好的躺下,我守着你,别怕。”
长宁乖乖的跟在她身后,但还是很舍不得的扭头看着书房,她深一只脚浅一只脚脚步虚浮,像一个酩酊大醉的醉鬼,又像是一夜无眠的虚弱,一离开了书房,整个人无精打采的恍若游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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