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1 / 2)
李铮:“……”
他很想问一句,莫非他看起来是生活不能自理的那种人吗?碍于还有陌生司机在场,不想说这种像是质问容易引起误会的话。
他手机里的确是没有网约车app。重点不是不会,只是没用过。
简宁川刚在电话里说他,真不让人省心。小管家又当面说,要跟着他才能省心点。
李铮一下又觉得好笑起来,现在的年轻人,怎么都这个样子。
因为是出门,小管家没穿燕尾服那么夸张,普通西装外面套了件潮牌羽绒外套,字母logo斜着印在肩部位置。
李铮没穿过这种年轻人喜欢的潮牌,认识这牌子是因为简宁川有阵子一口气买了十几件单品,衣服帽子挎包钱夹都有,后来好像又不喜欢了,没再见他穿过用过。喜新厌旧是年轻人的特权,有资本和资格凭着心意尝试更多新鲜的东西。
而到了一定年纪,恋旧会变成本能,改不掉,也控制不了,较劲也没用,还不如坦然地接受。
他不说话,南山也不好再开口,想看看他,可一直扭着头也不好,就暗暗后悔刚才上车该更厚脸皮一点,直接也坐后排才对。
他们从王府井出发,要去北四环。
漫漫车程,南山一开始还怀着跟男神出门的雀跃,到后来越来越无聊,摸了手机出来,静音打游戏。
李铮视力极佳,能把南山的游戏画面看得清清楚楚,他也见过简宁川玩这款游戏。
“不开声音,会影响胜负吗?”
南山:“???”
李铮纯属好奇:“我看别人玩,背景音很热闹,是不需要听声音的游戏?”
南山立刻置队友死活于不顾,手机一扔,回头热切地看李铮,回答道:“听不听都行,无所谓。你……咳,想玩吗?等开完会,回去我可以教你玩。”
“不,我不想。”李铮道,“画面太炫了,对眼睛不好。”
南山闻言,顺势看他的眼睛,心想,你眼睛更炫好吗…这岁数了眼神还不灵不灵地发光,科不科学啊?
“你看别人玩?是谁?他玩什么角色?”南山还没见过简宁川,只是怀疑李铮身边还有别的年下男。
李铮听简宁川提过,道:“我一个侄子,他玩小乔。”
南山警铃大作,玩小乔的男的,十个得有八个弯的,剩下两个骚断腿儿。
李铮却有些感慨,说:“他和你有一点像,但他还是个小孩儿,过几年到你这年纪,说不定就是你现在这样。”
再过六七年,简宁川也会长成这样挺拔的青年,到时候应该还爱玩游戏,爱穿潮牌,永远长不大,还是很积极,有勇气,遇到喜欢的类型会不加掩饰地表现出来——经纪人必须out。
南山放心了,“小乔”是个不具竞争力的小朋友。
“这个世界上,相似的人有很多,”他认真对李铮说,“其实,你也和我认识的一个人很像。”
李铮笑问:“哦?是谁?”
南山促狭地眨眼,用意大利语说了句:“在梦里认识的。”
“……”李铮也用意大利语,对小管家说,“prendereluccioleperlanterne.”
这是句意大利民间俚语,字面意思是说,别把萤火虫当灯笼,言下之意是让人别犯显而易见的错误。
李铮在委婉地拒绝南山,别把某些幻想当现实,不可能的。
南山开始装傻,摆手三连:“听不懂不明白别说了,学好普通话,走遍天下都不怕,我们还是说中文吧。”
李铮一脸无奈,想起简宁川以前耍赖不想背英语单词的时候,几乎是一套一模一样的说辞。
到了电影节组委会,今天是所有评委们都在,活动安排一起观看主竞赛单元的入围作品。
因为入围名单已经对外公布,今天也不现场投票,没什么需要保密的事项,有其他评委带了助理人员,李铮就也和负责人说了声,给南山在自己旁边安排了座位,这样就不用让他在外面枯燥地等上近两个钟头。
放映结束,下午是其他活动,李铮这个名誉评委不是必须参加,他起身和在场同行们道别。
有人满面堆笑地出声挽留,有也有人默不作声冷眼相待。就连南山都察觉出了气氛的不同寻常,在这个都是当今电影界堪称泰斗人物的“组委会”里,对李铮并没报以十足的友好。
南山甚至有个不确定的怀疑,有几位鬓已如霜的老先生,是用一种鄙夷的目光在他和李铮之间打量,这种鄙夷让他感到熟悉,几年前公开出柜,他在很多人眼里见过。
李铮本人却似乎并不在意,客客气气和所有人说了声,再会。
南山到底接受过专业训练,在外面规规矩矩恪尽职守,绝不会有一步行差踏错,他站在李铮身边,既是位英式管家,自觉还像位骑士。
他帮李铮拿着大衣,两人一前一后从开了灯的放映厅里出来,没人相送,走廊里空无一人,阳光斜斜地从旁边落地窗照进来,洒在李铮半边身上。
他像一个孤独的天才。
南山这样想着,对他生出一点怜悯来。
李铮出道很早,成名也很早,二十五岁拿了华表,三十一岁入围戛纳。
他在属于他的那个年代里,几乎可以说摸到了当时华语编剧界的天花板,他肯定不是最伟大的从业者,但绝对是最杰出的。
除了天赋,他和同时代同行们最不同的地方,是他接受了完整的来自电影最发达地区的系统教育,纽约大学电影学院全a毕业生,在米高梅做专职编剧两年,回国发展以前,他已经是在好莱坞小有名气的新人编剧。
和他同个时代的编剧们,比他有生活阅历的,没有他的系统专业性,比他在创作上更有经验的,没有见过他见过的世界。
这大概也注定了,他和身边人的格格不入。
并且他还是个gay。
他这样一个人,对诸君温柔以待,诸君视他为异类。
离开大厦的电梯里,午休时间,没有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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