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1章(2 / 2)
谢无疾便将全禹所言如此这般全部转述给了朱瑙。
朱瑙听罢,心中已了然,摇头笑道:“他们是怕唇亡齿寒,想要襄助陶北啊。”
虽然那谢华言语间完全没有提这一点,只是拐弯抹角地向全禹打听蜀军对河南河北的用兵计划。然而他们在这个时候找上门,只要稍稍分析,便可探知他们的意图。
莫说朱瑙,连谢无疾也猜到了谢家的用意。他淡淡道:“我让全禹继续与谢华交往,同时也下令军中其他官员,若遇到相似的事,不必打草惊蛇,可与那些人继续虚与委蛇,从他们那里反套消息。”
朱瑙顿时眼睛一亮,露出赞许的笑容。
谢无疾已与数年前相比,已然改变了很多。想当初谢三来找他,被他发现暗中收买他的部将,他便毫不犹豫地对谢三下了杀手。可如今,他却不会再这样做了。
杀人,固然是一种解决办法,却只是中策乃至下策。相反,借力打力,将计就计,迷惑敌军……这些才是上策。
这些上策与杀人相比,究竟孰仁慈,孰残忍,难以定论。只是仁慈与否,残忍与否,从来并非谢无疾行事之原则。
——只有早日恢复国纲,结束战乱,这才是他一以贯之的原则!
朱瑙望着谢无疾。谢无疾的面庞依旧干净清秀,眼神却格外刚毅,有种与他相貌所不符的气场。很早以前朱瑙便觉得,谢无疾像是高山上的雪峰,美而不可方物,动人心魄。
他玩笑似的抱怨道:“难不成我真要封你做个皇后,才能教世人知道你是我的人,不敢再打你的主意么?”
往常他这样调戏谢无疾的时候,谢无疾或是无言以对,或是哭笑不得。然而这一回,谢无疾微怔了怔,目光发黯。
他沉默片刻,低声道:“那我又要怎样教世人知道,你也是我一人的?”
朱瑙愣住。
片刻后,谢无疾起身,神色已恢复风淡云起,仿佛他方才什么也没有说。他问道:“我刚才进来的时候,好像见你要出去。你有事要办?”
朱瑙回过神来,点头道:“我正打算去见上官贤。”
谢无疾讶然:“上官贤?”
“嗯……”朱瑙道,“还有三天,我答应他的四个月便该到了。”
第273章 上官贤告辞
院子里满地黄花,有一人正在院中练习棍法。只见长棍连刺连挑,时而如猛蛇出洞,时而如蛟龙游水。忽然他大喝一声,长矛高高扬起,又狠狠砸地!
落花霎时飞了满院。
上官贤收起长棍,擦了擦额上的汗水,走到石桌边上坐下。
石桌上刻了数个“正”字,自从被软禁以来,他每天都会加上一划,用来计算时日。他在心里默默数了数,心想:还剩下最后三天了。
再过三天,他被蜀军软禁就满四个月了,这也是他在蒲州城被困的时长。他原以为这四个月里自己会备受折磨,朱瑙会使出种种威逼利诱的手段来迫使他投降,然而他预想中的事情却都没有发生。
——朱瑙只是让人好吃好喝地看着他,隔三岔五派个人来跟他聊聊,然后随意地劝劝降。只要他不肯,对方也不会强迫,只是不厌其烦地过几日再来。
上官贤不知道朱瑙究竟打的什么主意,朱瑙必定是希望他降的,却似乎有没有非要他归降不可。他也不免越来越好奇,等四个月到了,朱瑙真的会放他走吗?
这件事他没有抱太大的期望,但他也并不绝望。因此日复一日的,也就熬到今天了。
上官贤正坐在椅子上走神,忽听外面传来了脚步声。他以为是劝降的人又来了,漫不经心地回头看了一眼,然而看见进来的人,却微微怔了怔。
片刻后,他缓缓起身,拱了拱手,简单地施了一礼:“朱公。”
来的人正是朱瑙。除了上官贤被生擒的第一天时朱瑙亲自召见过他一次,四个月来,这是他第二次见到朱瑙。
他的态度一如四个月前,依然是恭敬而疏远的。他并没有要向朱瑙发难的打算,却也绝不可能按照拜见帝王之礼向朱瑙行礼。
朱瑙倒也不以为忤,客客气气道:“上官将军,请坐。”
上官贤回到椅子上坐下。
朱瑙不疾不徐地开口:“四个月快到了,不知上官将军日后有何打算?”
上官贤不卑不亢道:“我志未改,朱公又何必明知故问?”
朱瑙呵呵笑了笑:“上官将军大概不知道,这四个月里发生了不少事。”
上官贤微微一怔,眉头皱起,有种不详的预感。
朱瑙倒也不饶弯子,开门见山道:“不知上官将军人在河中,心中可有记挂之人?”
这个问题上官贤自然不会回答。可若要说记挂的人,他心中的确有不少。他的那些旧部如今群龙无首,会否被其他派系趁机打压欺凌?他的家人和仆从眼下可还安好?最让他难以安宁的是,梁国最近形势如何?蒲州失守,他被生擒之后,陶北必定心力交瘁了吧……
他初被擒时,曾多次尝试自绝,只因朱瑙命人严加看管,他未能成功。可后来看守日益放松,他却为再轻易自绝,便是因为心中有所记挂,不免仍有期望罢了。
他不回答,朱瑙也不必他答。朱瑙轻轻叹了口气:“上官将军兴许不知,郑州都指挥使袁肖,孟州都指挥使钱施,已在三个月前向朕归降了。另外,二将为向朕表忠心,于一个月前合力攻破了汝州。如今河南府四分之三的地界已归入朕的治下。”
上官贤的呼吸瞬间一窒,满脸错愕。
袁肖与钱施向朱瑙投降了?!他们竟然合力为朱瑙攻破了汝州???这怎么可能!!!
须知袁肖与钱施都是上官贤多年心腹,此二人可说是上官贤一手从军中提拔起来的。这些年几人南征北战,多次出入生死之境。上官贤曾叮嘱过他二人,若自己身遭不测,他们仍必须为陶北尽忠!往昔话语还历历在目,可是自己才被擒了一个月时,他二人就已转投朱瑙麾下?!
上官贤猛地盯住朱瑙,试图从朱瑙脸上看出妄诞之意。然而他心中亦知,即便朱瑙想收降他,也不至于想出如此荒唐的谎话欺骗他。只怕这些事情是真的发生了。
上官贤又惊又怒:“你做了什么?!……必定是你用计欺瞒了他二人!”
这也是他能想到的唯一理由了。想必是朱瑙擒了他后,对外假称他已经投降,诱骗他的旧部前来归顺。否则他的部下怎会如此轻易变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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