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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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陆吾果然不是个光明磊落的人,这又是使得什么阴招。

她倒是不怕,在这里她并没有察觉到丝毫杀气,只觉得沉重压抑,好像这地方埋了许久的心事都没来得及诉说。她转身走上楼梯,沿着二楼回廊走动,视线始终落在天井处最中间的台子上,那里垂着纱幔,被四周的风吹得晃动起来,“铮……”琴声起,紧接着有女子唱起来,腔调软糯,婉转,是昆山腔,杜泉并不熟悉这曲子,也不知这人唱得什么,只听出有几分哀愁。

她寻了一处椅子坐下,胳膊支在栏杆上托腮坐着,她闭着眼听曲,忽然闻到一股香风接近,她连忙睁开眼,就发现一个女子从楼上走下去,她抱着琵琶,头上斜斜挽着发髻,发间插了许多钗子,长长短短,全是素色木钗,钗身镂空雕着花纹,精致却不名贵。中间唯有一只不同,正是她坠入染墨湖后水猴儿给的那只梅花簪,梅花型,镶了红宝石,在她乌黑的发中闪出一点红光。

只这一点就让她如此不同,和身上的大红衣裙相得益彰。

“十三钗!”有个声音从杜泉身后响起。

那女子回首看来,眼波流转,眉眼带笑,杜泉瞪大了眼,不可置信地看着,连忙摸向自己的脸,“她……和我……我们一样。”

她看着那女子,顶着和她极为相似的面容,却和她完全不一样的风情,那女子笑得美极了,眼睛里盛着漫天星辰,直直得望向杜泉身后。

杜泉僵着脖子回头,身后空无一物。

她叫“十三钗”?

被唤了一声十三钗的女子,复又回过身去,她步履轻盈的走上台面弹唱,声音清甜,情意绵绵,似乎要扎到人心坎里去。

“呼……”风来了,将幻影吹散。

转眼这里兵荒蛮乱,无数女子尖叫,鲜血顺着楼梯往下流,滴滴答答溅了一地血花。

杜泉看到十三钗了,她腹部高高隆起,整个人丰腴了不少,她被人扔在地上,发间的梅花钗“当啷”一声掉在地上,忽然有一股力道向她袭来,红线如情丝密密地将她捆住,她被红线吊起来,狼狈不堪,已看不清俏丽的样子。

她挣扎着想护住肚子,却动弹不得,她像是在乞求,却得不到丝毫怜悯。

“砰”红线撤离,十三钗摔在地上,蜷缩成一天,吐出一口血,她紧紧抱着肚子,已经发不出声音。看着她,杜泉觉得自己身上也很疼,肚子里犹如刀绞,竟也瘫倒在地。

她看到一个人的衣摆,银白色,像是把月光织在了绸缎上,他踩着一地血腥走到十三钗身边,缓缓蹲下身,他低头看着那个女人,抬手放到她脖子上,轻轻一捏就断了。

杜泉眼睛瞪得极大,满眼泪水,却出不了声,也看不清凶手,眼睁睁看着十三钗被杀。那双漂亮的眼睛里,星辰陨落,她依旧固执地看向这边,眼神期盼。

“不,不要!”

那个白衣人在干什么!

他拿出刀划开了十三钗的肚子,取出一个孩子。

他们……把孩子带走了,这里骤然着了火,被红雾包裹,瞬间坍塌,和银九烧毁成衣铺子时一模一样。杜泉就像是真的置身火中,被火灼得脸疼,被呛得咳嗽,她跌跌撞撞跑下楼梯,她想看看十三钗,她扑在地上,摔得生疼,缓过神才发现周围只是一堆废墟,哪有什么百花楼。

而她手上抓着一只烧得焦黑的琵琶。

“看到了?”

杜泉扭头,就见陆吾走了过来,站到她身前,好像一个冰冷的看客。

她缓缓站起身,看着一片断壁残垣,说:“十三钗是谁?”

陆吾思索片刻,说:“可以说是,你母亲。”

杜泉抱紧那琵琶,不可置信地说:“她……她,怎么可能,那是几百年前?我才十六岁。”

“经历这么多,你不会以为,自己是个凡人吧。”

“我是阿婆……”

“那是我给你挑的人家,无夫无子,孤寡之人,才会全心全意,疼你宠你。”陆吾缓慢的说着,撕碎她所有信念。

杜泉胡乱地指着周围,试图让他看看方才的景象,她说:“我被人……从她肚子里……拿出来,我没死么?那是什……么人?我父亲呢?他在……”

“鬼帝那时已死。”

“鬼……鬼帝?”

她好似被雷劈了一样僵在原地,她低头看看琵琶,又看看一脸淡然的陆吾,总觉得上天跟她开了玩笑,这跟鬼帝又扯上什么关系!那不成她这弱鸡样还是鬼帝的种?

“你不会说,我还是鬼……帝的孩子……哈哈哈,你可真……”

陆吾上前抓住她的手腕,“否则,你如何能操作苍牙?”

第六十二章

鬼帝,听起来很厉害的身份,像是一位高高在上的掌权者,她是不是还得大笑着接纳这位爹,让她陡然加了身价,似乎骨头都值钱了。

杜泉古怪地笑了一声,紧紧盯着陆吾,他神情肃然,很像透露了真相的样子。

这一刻,她忽然就想起了小时候的一些事,耳边传来村民窃窃私语的声音,封闭、自足的小岛寻常没什么大事发生,家长里短倒成了谈资。

她最常听到的就是人们对她和阿婆的猜测,说她是不知身份的野种、是能和鬼魂说话的怪物,说阿婆命硬克死了全家。她痛恨这些话,诅咒胡言乱语的人,诅咒他们出海后沉船淹死。然后,愿望就实现了,他们真的回不来了……

那时,她高兴坏了,觉得自己多了本事,瞪谁谁死,百试百灵。

后来,她被阿婆打,不让她说那些恶毒的话,甚至丁点儿恶念都不能起,现在一想,阿婆当时定然也怕吧,守着她这么个诡胎坏种。不过倒是便宜了鬼族青萍,她的诡异竟成了宝藏,心心念念想将她夺舍,占了她的壳子。

小时候,她最怕阿婆哭,所以阿婆一遍一遍地告诉她要要有善念,要对任何帮助自己的人心存感恩,她就真的记下了。

而她终于接受自己是个低到尘埃里的普通人,盼望自己可以平凡一生,生老病死,经历一遭便能尘归尘土归土,安心的离去时……

这个人跑来告诉她这些。

这是迟来的恩赐吗?不,在她看来,这就是给她套上的枷锁,试图将她拉入某个漩涡。

“我只是……阿婆的孙女,我……不想知道……我是谁了,我不问了……行吗?”她声音沙哑的说了一句。

四周寂静,她的声音突兀地响起,又极速地消散,寒风像是被她浑身的黑气惊了一跳,绕开她慌慌张张地吹向了别处,院子里的树枝剧烈摇晃,把仅剩的枯枝败叶全都抖搂干净了。

天好似忽然就阴沉下来,黑云遮天蔽日,毫无道理地下起了雪,杜泉讨厌下雪,无声无息像阴谋一样。雪花落在她脸上,她淤积的戾气眼看要爆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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