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1章(2 / 2)
陶奉御正在下针,叫她唬了一跳,差点没把针插歪。
贤妃伏在床前痛哭了片刻,尉迟越捏了捏眉心道;“母妃保重身体,陶奉御定会竭力施救。”
贤妃抬起泪眼,注意到床边的何九娘,顿时新仇旧恨一起发作,便即向她扑去。
何婉蕙吓得往后一仰,便被姨母摁在地上掐住了脖子,口中喊道:“我掐死你这狐魅!都是你作怪,把圣人得魂给勾走了!”
性命攸关的时刻,何婉蕙也顾不上好不好看了,一边伸手抓郭贤妃的脸,一边用力蹬贤妃的肚子。
尉迟越无可奈何,揉了揉额角,示意宫人去拉架。
郭贤妃罹患心疾,虽然气势凶猛,但难以为继,不等宫人将两人分开,她忽然两眼一翻,昏厥了过去。
宫人们手忙脚乱将她抬到床边榻上,便有医官上前诊治。
何婉蕙捂着脖子哭个不住,屏风里乱成了一锅粥。
许是动静太大,许是陶奉御妙手回春,一直躺在床上不省人事的皇帝喉咙里忽然发出“嗬嗬”的声响,片刻后,他睁开了眼睛。
何婉蕙抽噎了一声,忙上前握住他的一只手:“圣人总算醒了,吓死阿蕙了……”
皇帝却转动了一下眼珠,看见何婉蕙,目光中露出柔情,可身体仍旧一动不动。
尉迟越看了眼何婉蕙。
何婉蕙对上他冰冷的目光,吓得松开了皇帝的手,退到一边。
尉迟越上前一步道:“阿耶,能听见儿子说话么?”
皇帝想点头,但身体却不听使唤。
尉迟越看向陶奉御。
陶奉御脸色微变,探身过去,对皇帝道:“圣人可否动一动手?”
两人都盯着皇帝放在衾被上的双手,半晌,那双手却一动不动,连手指头都不曾挪一下。
陶奉御又道:“圣人可否试着摇摇头?”
皇帝还是不动弹。
陶奉御掖掖脑门上的汗:“圣人浑身上下都不能动弹?若是老仆说的不错,有劳圣人眨两下眼。”
皇帝果然眨动了两下眼睛。
陶奉御叹了口气,对尉迟越道:“启禀太子殿下,圣人体中风邪,颇为严重,恐怕瘫痪不用。老仆只能试着行针几日,有无效验只能听天由命了。”
话音甫落,忽听外面有黄门尖声尖气地喊道:“皇后娘娘驾到——”
第141章 下场
张皇后走到皇帝床榻前站定,问了陶奉御几句,弄明白来龙去脉,便对尉迟越道:“三郎,时候不早了,你先和七娘去少阳院歇息,明日一早便回城中去。”
尉迟越看了眼床上的皇帝,微露迟疑。
皇后语重心长道:“圣人与我都知道你最是孝顺,不过你身为储君,当以国事为重,若是因侍疾耽误了朝政,你阿耶也不能心安。”
说着,她转头看了一眼皇帝:“圣人说是也不是?”
圣人什么都说不出来,连根小指头也动弹不得。
张皇后拍了拍儿子的胳膊:“如今圣人卧床,你更当保重身体,不可过于劳累。去吧,这里有我和陶奉御在,你们留下也帮不上什么忙。”
又看了眼贤妃,无奈地叹了口气:“也不必担心你母妃,我会叫人好生看顾她的。”
话说到这个份上,尉迟越只得道:“谨遵母后教诲。”
又向皇帝施了一礼:“请阿耶静心休养,儿子先告退。”
目送儿子与媳妇离去,张皇后又看向郭贤妃,经过医官及时救治,又服下治心疾的丸药,她这时已经缓过来一些,泪水糊了满脸,脸颊和下颌上还留着外甥女抓出的一道道血痕,煞是可怜。
张皇后吩咐宫人道:“扶贤妃娘娘去偏殿歇息。”
郭贤妃却带着哭腔道:“求皇后娘娘开恩,让妾留在这里伺候圣人……”
皇后在心里“啧”了一声,放缓了声气:“你自己都病恹恹的,怎么伺候圣人?先去歇一宿吧,你脸上好几处破了皮,去上点伤药,免得留下瘢痕。放心,圣人明白你这份心意。”
圣人说不出话,只能由着发妻替他说。
郭贤妃只得一步三回头地走了。
张皇后又叫人将何婉蕙带下去,屏退了医官和黄门,只留了皇帝最信任的那个老内侍在侧。
皇帝转动眼珠看向发妻,他不知有多少年不曾好好打量过皇后,按祖制他初一十五该去皇后宫中,但这祖制早就形同虚设,他只在万不得已的时候才与皇后打交道,动辄大半年见不上一面。
便是见了面,他也尽量不去看她,有时不经意一瞥,便在心里暗暗惊异她的衰老——兴许是年轻时亏了身子的缘故,她老得特别快,容颜惨悴,两鬓华发早生,与年岁相当的贤妃像是两辈人。
他偶尔会想起当年那个着红衣、骑白马的少女,很难将他们视作同一个人。
可如今,他躺在床上,费劲地转动眼珠打量她,却依稀从这妇人的脸上看出了当年的影子,那般傲慢骄矜、不可一世,又那般令人着迷。
张皇后走近两步,理了理衣袖,对床上的男人笑道:“连自己身体都无法掌控,这种滋味不好受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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