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1 / 2)
祝鹤鸣轻蔑哂道:“朕为何要说谎?都到这地步了你知道了便知道了,又能如何?皇后当年生下的是双生子,可惜太后娘娘迷信,从前有宫妃生了一对双生的公主,克着了她,让她险些丧命,从那以后她就将双生子都视为不祥之兆,要除之后快,皇后怀了双生子不敢让人知道,买通了御医和身边的一众宫人,在孩子出生后,将其中一个送出了宫。”
“母妃和皇后是闺中密友,皇后托母妃帮她把孩子送走,母妃将孩子藏在了外头庄子上,打算之后便送去江南,那时母妃自己也身怀六甲,临盆在即,没两日就生产了,却产下了一个死婴,母妃伤心之下一时心软,叫人去庄子上将皇后的孩子抱了回去,当做了自己的孩子。”
“你以为,为何父王从来就不喜欢你,因为你长得一点不像他,他怀疑母妃不忠,又找不着证据,所以冷落你冷落母妃,连带着朕也被他不喜,你以为,为何朕那时要替你挨下那二十棍棒故意落下病根,无非是要叫父王对朕愧疚,要不然朕的世子之位早就保不住了,朕不那么做要怎么在怀王府立足?都是你这个丧门星害的!”
祝鹤鸣越说越痛快,祝雁停却已摇摇欲坠,浑身都在颤抖:“你骗我,这不是真的,这一定不是真的……”
“怎么不是真的?!这就是真的!”祝鹤鸣哈哈大笑,“你怕了是吗?不敢面对了是吗?长历皇帝是你的亲生父亲,你还真是太子呢,可惜啊,你有太子的命却没那个福分,你的亲生父亲,是被你亲手毒死的!”
“啊——!”
祝雁停崩溃尖叫,踉跄往后退去:“别说了,我求你别说了……”
“朕偏要说!你就是个白眼狼丧门星!因为你,朕和母妃被父王厌弃,母妃郁郁寡欢年纪轻轻就没了,你嫁进萧家,嘴上说是为了帮朕,其实不过是为了满足你自己的私欲,萧蒙的死你也脱不了干系!还有长历皇帝,那毒药可是你自己找来亲手喂给他吃的,怨不得别人!”
“别说了……”祝雁停瘫软在地上,一地的瓷器碎片扎进他手心里、胳膊上,他却浑然不觉,只痛苦地缩着身体,不停抽搐,泪水已流了满面。
祝鹤鸣尤不解恨,恶狠狠道:“若非皇帝他疯疯癫癫将你当做他的太子,朕还当真没往这上头想,朕从小就知道你不是母妃的亲生子,母妃生产的时候朕就在院子里等着,亲眼看到你是从外头被人抱进去的,不过朕倒是怎么都没想到,你竟然是皇子,可惜啊可惜,你那位好父皇,已经被你亲手给毒死了,不若朕也送你上路,让你去跟你的父皇母后还有你那位太子兄长团聚吧!”
祝鹤鸣说罢,用力抽出挂在墙上的剑,剑尖指向还缩在地上的祝雁停,恨意满面。
若非萧家人百般逼迫他,他这个皇帝怎会做得如此狼狈?萧家人该死,向着萧家人的祝雁停同样该死!
祝雁停大睁着空洞的双眼,不停地滑下眼泪,嘴里反复呢喃的只有同一句话:“我不是、我不是……”
他不是皇帝的儿子,他怎会是皇帝的儿子,他怎会亲手杀了自己的亲生父亲,他不是,他一定不是……
祝鹤鸣的剑就要往前送,被匆匆进来禀报的宫人打断。
外头官员已经到了,祝鹤鸣颠了颠手里的剑,见祝雁停已彻底失了神智,想必一时半会是跑不了了,略一犹豫,吩咐人看着他,先去了前殿。
朝中官员只来了不到三成,其余的要么躲起来要么逃了,祝鹤鸣面色难看地坐上御座。
祝雁停浑浑噩噩地缩在地上,殿中烛火骤然熄灭时才恍惚间回过神,摸起一块瓷器碎片,缓缓送到脖颈间,闭起双眼。
守着他的太监见状扑上前去,夺了他手中碎片,尖声道:“王爷,您要死可别这么死了,只有陛下才能处置您,您自个死了,奴婢可担不起这个责任。”
祝雁停抬眼,布满血丝的双瞳望向面前的太监,黑瞳如被鲜血浸染一般,对方吓得下意识地往后退开一步,回神又小声唾骂了一句:“吓唬谁呢,晦气。”
前殿里,祝鹤鸣不时骂骂咧咧,气怒一直没平息过,殿中这些人平日里哪个不是能说会道一肚子算计,此刻却连一个行之有效的退敌之法都拿不出来。
天亮之时,外头传来消息,贼寇匪军已至圣京城门下,国师虞道子连同西南门的城门守正,一齐为之打开了城门,数万匪军涌入城中,现已与驻守外城的北营兵马交上了手。
祝鹤鸣险些又气晕过去,有内阁官员一步出列,大声劝道:“陛下!趁着他们还未打进内城里来,我们赶紧逃吧!”
祝鹤鸣回来时,祝雁停依旧一动不动地低着头坐在地上,无力垂下的手掌还在不断往下滴着血,全然一副心如死灰的模样。
祝鹤鸣眼神示意,身边的太监上前去,掐着祝雁停的下巴,为之将药灌下。
祝鹤鸣咬牙切齿道:“放心,不是什么毒药,只是叫你短时间内不能动弹说不出话而已,算你运气好,眼下那些贼寇已经打进城里来了,朕马上就要离开这里,你扮成朕乖乖给朕在这待着,拖住那些贼寇,也算是你能为朕做的最后一点事情。”
祝雁停木愣愣的,没有半点反应。
祝鹤鸣挥了挥手,几个太监上前去,帮他换上了一身龙袍,祝雁停麻木地任由他们给自己脱衣更衣,始终未有抬头。
祝鹤鸣嗤道:“你穿这身倒也有几分人模人样,你那父皇见到了,想必万分高兴。”
祝雁停的身子抖了一下,祝鹤鸣一声冷笑,转身大步而去。
第68章 求死不能
天色大亮。
殿门外有嘈杂的脚步声,更远一些隐约还有喊打喊杀声响,大殿之内却安静得仿佛针落可闻,只余祝雁停一人,呆坐在地上,无声无息,如同死过去一般。
大殿门被推开时,祝雁停依旧未有半分反应,待到有阳光刺痛眼睛,才恍然抬头。
阿清慌慌张张地进来,扑到祝雁停跟前,见到他满手是血的模样,愈加慌了神:“王爷,您的手怎么了?您可还好?还能走么?内城也快破了,陛下已经逃了,您也赶紧跟小的一起逃吧!”
祝雁停的眼睫轻轻动了动,总算有了一些反应,他的一双眼睛依旧红得吓人,阿清见状哽咽着哭出声,祝雁停微微摇头,制止住他,抬起手,就着手上的血,在地上写:“你为何没走?”
阿清见他这样愈发焦急:“王爷您的嗓子怎么了?为何说不了话?”
祝雁停还是摇头,阿清抬手抹了一把脸上的泪,哽咽道:“小的走到城门口,不放心王爷,又跑回来了,快到宫门的时候见到陛下的御驾出宫,禁卫军都跟着陛下走了,宫里已经乱成一团,便赶紧趁乱进来找您,又在宫道上碰上张护卫,他也是来找您……”
祝雁停恍惚抬眼,这才注意到阿清身后还跟了个王府护卫,并不是熟面孔,但确实是他府里的人。
对方上前来与他见礼,主动解释:“当年萧总兵离开京城时,将卑职留下,令卑职护卫您周全,若有不测,也定要将您全须全尾地带出去。”
祝雁停愣住,红得发痛的双眼里已再流不出眼泪来,沉默一阵,他在地上写:“你们都走吧,不必管我了。”
“王爷!”
阿清试图劝他,祝雁停再次摇头止住他的话,那护卫皱眉道:“卑职职责所在,一定要将您一块带走。”
祝雁停的嘴角扯开一抹比哭还难看的笑,颤抖着手继续写:“戍北军撤兵之后,他可还有再联系你,过问过我的事情?”
对方沉默下去,其实从一年多前起,萧莨就已甚少再询问他关于祝雁停的事情,他主动送去的消息也鲜有回讯,自戍北军从下幽城撤兵后,萧莨便再未联络过他。
祝雁停见他神情,便已知晓答案,三年前萧莨离京之时,对他虽然失望,尚且想着留人下来护他周全,到了今时今日,只怕他就这么死在萧莨面前,萧莨都不会再多看他一眼,全是他自己咎由自取、自作自受。
“你走吧,他不会怪你的,你已经做得很好了,赶紧走吧。”
护卫低声劝他:“王爷,祝鹤鸣他们要退去齐州,您现在走还来得及,留得青山在,您还年轻,没有什么过不去的坎。”
“我不走。”祝雁停写下最后三个字,闭起眼睛,无论对方再说什么都不再反应,一副全然拒绝之态。
僵持片刻,护卫咬咬牙,转身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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