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4章(2 / 2)
但是病人自己有权利保护自己的隐私,余秋不好替她做决定,就只能先跟她母亲商量。
然而腊梅的母亲表现也不比女儿镇定到哪儿去,她整个人都处于一种被雷炸懵了的状态,完全理解不能好端端的女儿怎么就不是女儿了。女儿不是女儿那是什么?
“现在还不能确定。”余秋言辞谨慎,“我只能说高度怀疑她是两性畸形,真正的结果得等到染色体检测报告出来之后才能下结论。”
跟余秋想象不同的是,她穿越过来时,这个时代帼内就已经有染色体检测技术。像工人医院这样的大医院,妇产科遗传室就做外周血染色体g带检查。比起后世的各种技术,现在的方法相对简陋,但已经能够做简单的染色体筛查。像两性畸形这些,就属于常规开展项目。
不过染色体检查要做细胞培养,需要时间,今天肯定出不了报告。
余秋给腊梅的建议是先解决最容易处理的问题——尿失禁,等到染色体检测结果出来以后,再商量下一步怎么做。
简单点儿讲,她得想好了将来是做男人还是当女人。
虽然从生理学角度来讲,腊梅应该是男性,但是她的社会学身份却是女人。她已经做了21年的女子,假如突然间让她变成男性,对她来说是一个沉重的心理打击。
余秋每次看电影或者小说的时候,发现错性穿越,比方说女穿男或者男穿女,主角都能够迅速适应,然后投入到生活当中去,顺带着大杀四方。
但实际上,就她在临床工作中的认知来看,重新选择性别,对于绝大部分人来说都是件极为痛苦的事情。
每个人都有对自己的社会学认知,突然间让他改变,他是难以适应的。这种不适应,不仅仅是在生活中闹笑话,还有社会角色的作为和随之带来的巨大心理煎熬。甚至有人无法承受如此痛苦的折磨,选择结束自己的生命。
假如改变性别能够如此轻易接受的话,为什么还有那么多性别错位者会那么痛苦呢?
腊梅跟她的母亲似乎已经失去了思考能力,两张相似的脸上书写着相似的茫然。
命运给她们开的玩笑,让她们措手不及,完全不知道该如何反应。
余秋慢条斯理地安慰母女俩:“我建议咱们一步步来。你目前的情况是夫妻同房之后就会出现尿失禁,现在必须得停止同房,不可以再有性生活。你是准备尽快做手术,还是等到过年以后再手术解决这件事?假如要等待的话,请记好我的话必须得绝对禁止性生活。否则的话你现在只是同房以后小便控制不住,要是再严重就会发展成无论什么时候你的小便都没有办法控制住,那时候你就不是尿床的问题了,而是时时刻刻都会尿裤子。”
腊梅捂着脸呜呜地哭了起来。
她妈在旁边一个劲儿地念叨:“怎么会这样啊,大夫,怎么会这样,我到底造的什么孽呀?”
余秋知道自己不应该再刺激这对可怜的母女,但是她如梗在喉不吐不快。
为什么会这样?那得问老天爷。可事情为什么会发展到这一步?就得问他们自己了。
她忍不住问腊梅的母亲:“你姑娘身上都没来,你就叫她出门子?你不知道她没来月事,根本不可能怀孕生孩子的吗?就算你女儿没有问题,在她没有发育好的时候你就让她去人家做媳妇,让她直接跟她丈夫圆房,她有多痛苦,你心里头一点儿数都没有吗?”
腊梅的母亲茫然地抓着自己的衣角,嘴唇嗫嚅,反反复复就是那几个字:“我不懂啊,大夫,我不懂。”
说着,她哭了起来。
余秋转头看抽鼻子的腊梅,表情同样严肃:“你自己也有责任。打结婚证的时候,你没有参加夫妻生活知识培训吗?放电影给你看的时候,你就没有发现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吗?青春期发育的电影你没看吗?其他地方我不清楚,但是我肯定我们省各个大队都放了。你自己都要嫁人了,你觉得丑你不肯看,你自己都不关心不爱护你的身体,你还指望别人怎么爱?
你下面开裂过多少回,淌过多少次血,你难道不知道吗?我不相信你疼成这个样子,你会没感觉。你痛,你为什么不拒绝?还要一次次的过夫妻生活。你结婚前对自己的身体漠不关心,结婚以后更加糟践自己的身体。受罪的是谁?受罪的还是你自己。”
腊梅哭得愈发伤心。
余秋叹了口气:“别哭了,这会儿哭也没意义了。你还是好好想想看,到底要怎么跟你丈夫交代吧。你们是夫妻,你总不能一直瞒着他。”
腊梅的母亲慌了,赶紧抓着余秋强调:“大夫你不能讲啊,这个你不能讲,不然他肯定要休了我女儿的。”
余秋端正了颜色:“那你说说看,假如换成你是你女婿的母亲,你家儿子讨的媳妇是你女儿这个情况,你会怎么办?他们是夫妻,不可能一辈子不过夫妻生活的。你女儿的身体情况也不可能始终瞒得住你女婿。
我当然不会说,决定权在你女儿自己手上。
我的建议是,既然问题已经发生了,那就积极面对吧。现在这个情况谁都不想,可已经这样了,那就必须得想办法处理。要是假装什么事都没发生过,后果只会越来越糟糕。
我知道你们都会觉得老天爷很不公平,为什么这种事情偏偏会发生在你们身上?但老天爷本来就是不公平的。有人高有人矮,有人胖,有人瘦,有人富裕,有人贫穷,有人健康,有人生病。埋怨没有任何用,还得打起精神来面对。”
腊梅抹眼泪不说话。
好在她的母亲到底年纪大,经历的事情多,还能接过余秋的话:“那以后她怎么办啊?她还能生娃娃吗?”
余秋摇头:“如果染色体检测结果跟我临床检查的结果相吻合的话,她应该生不了孩子。”
腊梅的母亲彻底慌了,似乎这件事情才真正触动了她的恐惧。一个没有生育能力的女人,对婆家来说就是负担,没有任何意义。女婿肯定会把她送回娘家的,绝对不可能再接走人了。
余秋叹气:“我觉得你们现在应该考虑的不是生不生孩子的问题,而是更具体点儿,你是希望当男的还是做女的?这才是你作出选择的关键。等检验结果出来之后,我们再做下一步打算,你看可以吗?”
这件事对于母女俩来说都太大了,她们现在什么决定都做不了,她们要先回家去。
今天过年呢,总不能在医院过年。
母女俩相互搀扶着,慢腾腾地朝外头走。
他们家的女婿还在外面等着。见她俩出来,他立刻问:“手术做好了吧?做好的话我们回家吧。”
腊梅的母亲脸上浮现出尴尬的神色,似乎不知道该怎样面对女婿。
还是余秋替她解的围:“没有,刚才我只是帮她简单处理了一下。今天大年三十,既然不是什么急症,那就等过完年回头来手术。正好,我有件事情要交代你。”
她朝着腊梅的丈夫微笑,“你老婆身体不舒服,你知道的。她现在暂时不能同房,直到她过来做手术前,你们夫妻都不可以有性生活,不然的话她的情况会更糟糕。”
那年轻男人脸上浮现出既尴尬又失望的神色。他这个年纪正是最血气方刚的时候,况且新婚半年,本来就夫妻情浓,也是最容易怀孕的时候,因为夫妻生活频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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