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1 / 2)
医者仁心,方太医很理解薛夫人的担心,便道:“无事,一会我给夫人开个方子,等吃完了我再给您换方子。”
原本在一旁围观的邵瑜也补充道:“这山上着实不方便,伯母若是不放心,不如搬到城中居住,赁一处离方太医府邸近的宅院,若有不妥之处便可及时向方太医求援。”
薛山长是越发喜欢邵瑜这个世侄了,先是铁口直断道出有喜,接着出的主意也甚为妥帖,且邵瑜说的是“赁”而非“买”,金陵房贵,这显然也是考量了夫妻两的经济实力。
邵瑜又说道:“方太医,不知这孕期可有什么忌讳,不妨叮嘱一番。”
薛山长又拍了拍脑门,他这大喜之下就显得有些迷糊了,多亏了邵瑜在一旁替他补充,他拿了纸笔细细的将孕期注意事项记下来之后,这才命下仆送上厚厚的诊金,又亲自将人送下山。
“世侄这相面之术,当真奇异,若非世侄开口,只怕我就糊里糊涂回苏州,忙完沈家的事估计会顺便过继一个孩子,到时候恰如世侄所言,只会让两个孩子都尴尬。”
“小侄也只是凑巧蒙对了,也还对亏了世伯看得起,肯请了大夫过来查验。”邵瑜笑着回道。
薛山长又凑了过来,小声问道:“世侄相面之术如此神奇,不妨看看是男是女?”
邵瑜挑了挑眉,薛山长怕他误解,赶忙解释道:“是儿是女,到了我这个年纪都是上天恩惠,但我怕夫人怀着孕总提心吊胆,还不如早早告诉她,让她心里有个念想。”
邵瑜对薛山长印像不错,多年无子,却没有纳妾,后院始终都只有一个原配,显然是十分敬重关爱妻子之人,且无论是男是女对方都不会嫌弃,邵瑜也乐得做个顺水人情,给他一个心安,便说道:“世伯,我说的或许不准,但我看您和伯母的面相,都是命中仅有一子的面相。”
薛山长顿时放下心来,若是姑娘他也会捧在手心里,只是女子困于内宅日子很难顺意,难免辛苦了些,可若是个男孩,天大地大任他去闯,也算平顺许多。
薛山长连夜将书院的事安顿妥当,第二日一早,邵瑜陪着薛家人一起将薛夫人送到山下,将人安置妥当之后,这才启程前往苏州。
抵达苏州时天上正下着蒙蒙细雨,邵瑜和薛山长也没耽搁,先去了苏州府衙,邀请苏州知府一同去往沈家。
因为沈夫人坚持等着侯府来人,过继之事便一直没个结果,如今二十天过去,沈家老两口的棺椁尚未下葬依旧停在灵堂里。
沈家老太太缠绵病榻许久,沈家老太爷得知老太太过世之后,不到一个时辰也跟着去了,老两口活了大半辈子,临去之时唯独放心不下儿媳与孙女,老太爷知晓族里人多是虎狼之辈,临死前便细细的叮嘱了儿媳沈夫人,要她务必去信向京城侯府求援,等到侯府的人到了再行过继之事,甚至还有一言,若侯府不来那便是存了退亲之意,若真如此,命沈夫人直接退了亲事,在热孝里将沈芷兰转嫁给老太太的侄孙,至于嗣子家产之争,就无需再管。
沈夫人接到侯府来信时,便如有了主心骨,沈夫人也明白,沈老太爷虽然没有明言,但心里却存了和邵瑜一样的心思,沈家偌大的家产,若是交给那些有嫌隙的族人,还不如交给这一房嫡亲的外孙。
“五弟妹,如今四叔与四婶停灵许久,依旧无法下葬,你迟迟不肯定下继子,难道是想让两位老人家在天之灵也难以安息吗?”
邵瑜等人刚踏进沈家大门,便见一个满面怒气的中年男人正在指责一个身着孝衣的中年妇人。
第63章 侯门中山狼(三)
“灵堂之上,为何喧哗?”邵瑜扬声问道。
沈清溯闻言看了邵瑜一眼,见这少年郎面如冠玉气度不凡,虽一身素服但料子质地如流光一般,腰间系着的白玉佩质地纯净,这些都昭示着这个少年出身不凡,少年脸上带着些许疲色,显然是连日奔波所致。
他又看邵瑜身边相陪之人,一个是本地父母官冯知府,另一个年纪稍大,但面目慈和,沈清溯看着他颇觉面熟,好半晌才认出来这是白云书院的山长,在整个苏州,能让知府和薛山长作陪的能有几个人,一想到这里,对于少年的身份,沈清溯心中顿时有了不好的猜测。
“小侄邵瑜,奉父亲之命,前来祭拜两位老人家,路上因事耽搁了些,累得沈叔母等到今日,还请叔母宽宥则个。”邵瑜朝着沈夫人恭敬行礼。
先前沈夫人一心想要等侯府来人,但族里这些人,却一心想着在侯府来人之前就将过继之事落定,这些日子,任凭族人如何游说,但沈夫人依旧咬牙不松口,受了不少闲言碎语,如今终于等到邵瑜到来,沈夫人眼眶一红,颇有苦尽甘来之感。
“好孩子,快快免礼。”沈夫人赶忙扶起邵瑜细细打量了起来,见这准女婿仪表堂堂,举止又大方坦荡,心下更满意了几分。
沈夫人又上前朝着薛山长和冯知府行了一礼,含泪说道:“拙夫过世多年,劳烦两位依旧惦念着,若他还在世,定然感激不尽。”
冯知府先前已经祭拜过沈家老太爷,此次前来主要是为了帮着邵瑜解决过继之事,待邵瑜和薛山长祭拜完毕,所有人移步内堂。
“先前弟妹一心等着侯府亲家,如今却只来了一个毛头小子,在座的诸位,孙子都满地跑了,总不能还要听一个毛头小子说话吧。”沈清溯一开口,独子还在老婆肚子里的薛山长便觉得膝盖中了一箭。
冯知府听着这话不对头,当即说道:“今日决断过继之事,邵世侄是代表京中邵侯而来,你看不上毛头小子,难道也看不上京中侯爷吗?你连侯爷也看不上,想必本官你也嫌晦气吧。”
“不敢,草民笨嘴拙舌,绝无半分对知府大人不敬之心。”沈清溯企图将邵瑜赶出去的计划失败,还险些得罪了父母官,脸上顿时有些挂不住了。
冯知府接着说道;“论公,本官是一地父母官,你沈家也是苏州大族,本官如何管不得?论私,本官与沈贤弟师出同门,他的事,本官也该尽一份心。你想撇开邵世侄,却不要忘了邵家与沈家也是儿女亲家,邵世侄是沈贤弟嫡亲的女婿,说不得比你这个隔了好几房的堂兄还要亲近许多呢。”
“大人说的是极,是小民口不择言了。”沈清溯并没有功名在身,面对这些人天然便矮了一截,他见先前的计划无望,只得转头朝着沈夫人说道:“弟妹,四叔与四婶的棺椁尚且停在外面,今日侯府公子已至,你不如说句实话,你到底要选哪一家的孩子做嗣子。”
沈家族里若是强硬一点,确实可以按着沈夫人认下某个孩子当嗣子,但偏偏一来沈家内部也并非铁桶一块,大房二房三房都有心相争,故而谁当嗣子也是争论不休,二来沈夫人背靠侯府,就连苏州知府也看着沈清源的情面对她们母女多有照拂,若沈家族里当真强硬的让沈夫人认下某个孩子,只怕会同时得罪京中侯府和苏州知府,这样就得不偿失了。
沈夫人看向邵瑜等人,三人全都轻轻的朝他点了点头。
“家事繁杂,今日劳烦冯知府、薛山长、邵家侄儿走这一趟。”沈夫人起身朝着三人行礼致谢,那两人受得,邵瑜却避开不敢受。
沈夫人接着说道:“拙夫在世时,与邵侯爷相交莫逆,两家因此定下儿女亲事,如今公公婆婆故去,嗣子之事仍然未曾定下,但邵侯爷重情重义,来信只道愿舍邵家侄儿未出之子,为我四房嗣子,邵侯爷仁义,妾身感激不尽。”
此话一出,沈家族里顿时一片哗然,轰轰烈烈闹了这么多天,让一个没出世的孩子抢了先,沈家族人如何能服气。
沈家二房当家人当即一脸怒色,说道:“五弟妹,沈家并非无人,为何非要外姓之子过继?五弟妹,你这样做,对得起四叔四婶,对得起五弟吗?”
沈夫人丝毫不惧,说道:“公爹弥留之际,心中想着的便是此事,如今邵侯爷同意此事,拙夫若还活着,定然也会对邵侯爷此举感激不尽,如今是我四房定下嗣子,与族里其实无甚干系,我意已决,你无须再劝。”
一旁的沈清溯冷笑一声,说道:“你要这般定下,且问问我这个族长同不同意,邵家那个孩子哪怕改姓了沈,我也不会让他入沈氏家谱。”
沈夫人脸色一白,望向沈清溯,只见对方脸上满满都是恶意。
“沈叔母,苏州沈家大多数人都定居苏州,甚至一辈子可能都未曾离开过家乡,但为何苏州沈家在京城也名声斐然?”邵瑜忽然出声问询,打破了两人间剑拔弩张的局面。
“沈氏声名鹊起,盖因我沈氏族人仁厚好学,深明大义。”沈夫人答道。
“仁厚好学,深明大义吗?恕我直言,如今自沈家太爷和叔父故去后,沈家连个举人都没出过,如何称得上一句好学?又看沈族长今日这般难看的模样,也说不上如何深明大义。”邵瑜毫不客气的说道。
“小子,哪怕你爹是侯爷,沈家也不是你能撒野的地方!”一个沈家族人怒道。
邵瑜看了他一眼,也不计较,只是接着说道:“夫人谦虚不愿直言,但我却没什么好顾忌的,苏州沈氏之所以声明远播,全因沈家四房这一支,故去的沈家太爷是状元,沈家叔父也是状元,才有了苏州沈家‘父子皆状元’的美称,这才在京中名声斐然。”
沈清溯沉默半晌,最后还是三房当家人开口说道:“名声是名声,子嗣是子嗣,承宗之事岂容外姓之人插手。”
邵瑜也不急,继续侃侃而谈:“京中燕王无子,唯有一女,最后陛下应允,由府中郡主所出长子继承燕王府王爵,你沈家再如何高贵,难道还能高贵过王府去?且我堂堂侯府的嫡亲孙儿,又有一半沈家血脉,给沈家叔父做嗣子,难道还能辱没了你沈家不成?”
沈家上下顿时默然,他们常年居于苏州,沈清源之后族中再也无人为官,如何能知道京中王府的事情。
邵瑜却并不罢休,朝着沈清溯继续道:“沈家族长好大的威风,口口声声说为了沈家,却拦着不让沈家叔父嫡亲的血脉承香火,我都愿意让自己的儿子改姓沈了,明明是我的牺牲比较大,我劝沈家族长一句,凡事留一线,日后好相见,不要得了便宜还卖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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