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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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阆:“……”头一回听说,还真是新鲜。

唐瑛一本正经的胡诌:“皇子府里太干净了,但腾云是……是唐元帅的爱马,它在尸山血河里闯过不知道多少回,身上还有血煞之气,留在皇子府里必然是养不活的,也于府上的风水不大好。小人祖上就是养马的,从小不知道驯服过多少马匹,治马最为拿手,殿下若是信得过傅大人与小人,不如把腾云暂且寄养在傅大人府上,过段日子腾云就彻底好起来了!”

傅大人刑讯犯人无数,此刻却不由在想:要是把这小丫头带去禁骑司负责刑讯,是不是可以让下面那帮人省把子用刑的力气了?

他仰头假装研究二皇子府马厩的棚顶,免得被旁人瞧见他嘴角越来越大的笑容。

元阆不知道哪里出错了。

眼前的少女与前世他从白城一路带回来悉心照料的唐小姐大为不同,那时候的唐瑛眉间笼着轻愁与伤悲,就是养在后院的闺秀。但眼前的少女眉间隐藏迫人的锋芒,眸光狡黠若狐,心思灵动,他半生识人无数,这么明显的不同还是看得出来的。

“会不会给姑娘添麻烦?”看起来他似乎被唐瑛说动了,面上笑如温玉,谦和中透着暖意,是京中不少有志于竞争二皇子妃头衔的姑娘们最为喜欢的笑容。

可惜唐瑛从来就不解风情,更是对他的笑容充满了戒备,用唐大帅从小教导女儿的话来说,就是“英俊的男人尤其要小心,说不定都是骗人的,女儿可一定不能随便被小白脸骗了”,倒是与后世某位里担心儿子被女人骗的殷氏教子有着异曲同工之妙。

女儿初入军营,唐大帅生怕营里哪个臭小子拐跑了自家宝贝闺女,于是千叮咛万嘱咐,却对自己营里那帮糙老爷们的颜值没什么准确的认识。营里最白净的除了自家闺女,其次便是少将军唐珏,唐大帅纯属瞎操心。

不过歪打正着,倒与今日十分应景,老父亲的叮嘱不由自主便从脑海深处冒了出来,让唐瑛一个激灵,面上表情便添了几分冷意,她强忍着嫌弃道:“不算麻烦,只要二殿下相信傅大人。”她没什么名头,但傅琛的名头可是大大的好使,只好暂且拉来一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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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青与沈谦傻傻站在傅府马厩前,眼神都有点呆滞。

张青:“腾云?”怎么瘦成了这般模样?

沈谦:“你们去了一趟二皇子府,就拐了一匹名驹回来?”虽然这匹名驹与传说中的威名不大符。

但京里谁人不知,二皇子元阆对腾云的看重?

傅琛望天。

首战告捷,他也始料未及。

更未料到的是,二皇子竟然被唐瑛的胡说八道给忽悠了,同意了把腾云寄养在傅府。

——他此举难道还有别的深意?

脑子从来就没闲过的傅指挥使忍不住想了又想。

趁着他想的功夫,唐瑛已经指挥着于三把傅英俊隔壁的马厩腾了出来,又重新打扫过,在旁边铺了厚厚的稻草,上面还加了垫子,才把腾云弄过去歇着。

她自己也不嫌弃,坐在腾云旁边,还摸了摸它的大脑袋。

隔壁傅英俊伸脖子过来瞧见这一幕,马鼻子都差点气歪,好像遇见了负心汉的泼妇,气愤的隔墙直喷气,见唐瑛居然不搭理它,气的转身把屁股对着她的方向,眼不见为净。

傅琛:“……”

张青:“……”

沈侯爷莫名觉得张姑娘的举动有些眼熟,稍加琢磨才觉得自己在外面时常这么干,今儿疼的红嫣姑娘,明儿又喜欢上了绿柳,大家相逢在一桌酒席上,与眼前何异?

张青见一人一马亲昵的模样,心里酸痛难当,隔着栅栏商量:“妹子,一会你回去歇着,腾云就由我来守着吧?”

唐瑛挥手赶他们三人:“腾云的情况不稳,你们也都早点回去歇着,明儿再来,今晚我守着,再说它也不肯让你们近身,有事儿你们还得去叫我。不如我就在这里将就一晚。”

几人离开之后,整个马厩都安静了下来,只余她一个人。

唐瑛靠墙盘膝坐着,低头就是腾云湿润的大眼睛。

她好像穿着重甲独自跋涉了很久,在无人的地方脱下了重甲,先是上扬的嘴角下垂,眸光里的笑意宛如潮水一般退去,接着肩膀垮了下来,连挺直的腰杆也弯了,好像支撑不住这一身的骨肉,只差歪七扭八瘫在地上,像个孩子一样撒泼打滚着嚎啕大哭。

这样寂静的夜里,总容易让心里深埋的东西无所遁形。

她缓缓摸腾云脖子上的一处伤疤,伤口早就结痂掉落,那一块却秃了,她轻声问:“是不是很疼?”好像怕惊扰了半夜出行的游魂。

腾云安静的看着她。

“当时一定很疼吧?”

“很多人围着你是吧?”

“你一定拼尽了全力对不对?”

“我去找你了……你知不知道?”

她摸着那安静的马儿身上斑驳的伤痕,忽然低头捂住了眼睛,大片的水泽沿着手指缝滴了下来。

“我很想你,很想很想,想的心里好疼好疼……”

“你知不知道?”

寂静的夜里,靠墙的马厩旁边是高高的干草垛,草垛旁边黑暗的阴影里,有个人影一动不动,赫然正是去而复返的傅琛。

那暗夜里的独自低语,像一个做了许久的噩梦,当事人沉缅其中挣扎不出,白天被日光逼散,夜晚却又重新降临,遮蔽了一个人的天空。

许久之后,傅琛清咳一声,从草垛之后转了出来。

他慢慢走过去,隔着栅栏,一字一顿,清晰无比的唤她:“唐姑娘。”

垂头坐着的人好像被他从孤独的噩梦中惊醒,她抬起头,那悲意未曾褪去,白皙的小脸上还残留着泪痕,眼圈红红,像一个找不到家门的孩子,茫然四顾。

从来心硬如铁的傅指挥使忽然心头没来由一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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