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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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呀,夕儿不得淘气。”秦嬷嬷就会跑出来,一边责备他,一边给先生拍雪。先生却不起身,翻身仰躺着,在雪地里摆出个大字形,仰面哈哈大笑。

众师兄弟早等这一刻,一拥而上,叠罗汉一样,一个个扑上去。少年见状,忙撇了剑,第一个扑进先生怀里……身后一个个家伙压上来,雪地里乱做一团。

等到众人玩闹够了,全身都是雪。秦嬷嬷又开始数落,把人一个个从雪堆里扯出来,赶回雪庐里,姜汤一人一大碗,必须一口气灌下去。

他总是和先生坐在对面,两人比着把浓浓的热汤喝下去。

顾夕脑中定格在欢乐的笑脸上,挂着泪的脸上,露出情不自禁的笑意。

他睁开双目,眸光中狂澜难平。目光定格在面前这堵墙壁上,良久,一口血喷了出来……

从静室出来走回自己的院子,已经是后半夜了,别院里却灯火通明。兴许是腊月二十三的缘故吧,虽没有大集,但各家各户还是按例点了长明灯。

一路上没遇见什么仆从。府内人员不多,公主回京当皇帝后,只有赵忠和几个仆从,专为伺候他。此刻,夜静更深,顾夕不想把人从熟睡中叫醒,自己悄悄回了房间。他坐在床上,简单调息了一下,控制着丹田内微乱的气息缓缓归入,也不再吐血了。他顾夕也有练功分神被反噬的一天,顾夕拿手背拭了拭嘴角,无奈笑笑。

压制住了内伤,顾夕起身开始收拾东西。从宗山上下来时,他带的东西都放在京城公主府了,顾夕自从被仆从环绕伺候着,自己也不会收拾什么东西,本就对这些身外之物也从没在意过,所以简单收拾了几件衣服,准备天明时,和赵忠辞个行,就悄悄离开了。

京城,他当初兴冲冲地来,如今却失意而去。估计有生之年,也不愿再踏入一步。顾夕也不想再回宗山去。他想好了,要学着先生的样子,游历江湖,快意人生。

门外,有仆从叫门。

顾夕开了门。

仆从躬身,“小爷,府门外车马已经备齐?”

“备车了?”顾夕奇怪。

仆从躬身相请。

顾夕只得放下小包裹,跟了出去。

府门临街。顾夕站在阶上,看到一辆青呢马车停在街角。

他疑惑走到车前。

车帘被侍从轻轻掀起。车内暖意暗香,柔和灯光轻轻流溢。一个着雪白轻裘的女子,坐在车里。云鬓低垂挽,素颜含着温和笑意。正是女皇赵熙。

顾夕迷茫地上了车。虽然疗伤时,赵熙朝夕守望,但毕竟没在清醒的状态下,与她独对。顾夕略尴尬地在她对面坐下了,才惊觉自己好像挺没规矩。

他只好后找补,抱拳道,“参……参见陛下。”

赵熙好笑地看着颇具江湖气的行礼,笑着不出声。

顾夕不好再敷衍,只得从座位上蹭下来,双膝跪下。

车内虽宽敞,但毕竟空间有限,顾夕这一下几乎是跪在赵熙膝前了。他略局促地动了动膝,却也没腾出多大距离。女皇安坐,并未叫停。顾夕只好继续全礼。

双手按地叩拜时,他尽量动作小小,也擦着了赵熙的裙摆。

正尴尬不已,一只素手轻轻伸到眼前,顾夕一只手臂被拉上来。

顾夕迷茫片刻,眼见赵熙两只手脉搭在他脉上,才醒过神来。他轻轻翻腕,一个巧劲就挣出。

赵熙手指停在空气里。

“伤已经无碍了。”顾夕尴尬地低声解释,悄悄地把腕子藏回袖子里。

赵熙在半空中搓了搓手指,“喔,好了就好。”

“走吧。”她示意顾夕坐回去,命令外面开车。

顾夕向外看了看。

“去京里。”赵熙笑道,给顾夕倒了杯茶。

顾夕明显没缓过神,随手接下来喝了两口,又后知后觉。

赵熙微微挑起唇角。这小家伙迷糊起来,还挺有趣。

“听赵忠说,你要去京城大集去逛逛?”赵熙温和道,“对不住呀,今年国丧,民间一律不许欢庆。所以大集也没了。”

顾夕忙摆手。他又不是真想凑热闹。

“夕儿正是爱玩爱热闹的年纪,我料想大集即使有,无非是些货物和杂耍,你也未必喜欢。我今天带去你个地方,倒有不少新鲜玩意。”

“啊?”顾夕惊诧地睁大眼睛,难以置信,传说中日理万机的陛下,是特意来接他去玩的?

赵熙好笑地看着这双绝美的眼睛,睁成了满月的圆形,好好地解释了一句,“我这几天微服私访呢,顺便……”

“喔。”顾夕也不知道信与不信,瞪成圆月般的眼睛忽闪了两下,长睫象刷过夜空繁星,轻轻垂下一半眼帘,遮住满天的星辉。

马车行的很快,入城时,早有差役等候,也没惊扰人,从城门开启的一条缝进去,城门即合拢。又穿过寂静街道,走京城的中轴线,穿城而过,由西城门出了城。

西郊毗临济水。济水河蜿蜒向远方伸展。河道上,画舫座座,丝竹声轻轻从水面飘过来,犹如仙乐。

“济水河绵延三十里,最是热闹去处。”赵熙下车,负手站在灯影里,回目招呼顾夕,“下来呀。我包下一座画舫,咱们游河去。”

顾夕跳下车,好奇四望,满河的灯影,河面长桥,河边两堤,华衣男女或成群为游,或成对相依,他疑惑道,“不是说不许举乐笙歌?”

赵熙笑笑不语。

顾夕跟着走了几步,忽然有一个念头油然而生。此刻已经是后半夜,若不是女皇下令撤了西城的城防,留出一线余地,这三十里济水河上的画舫怎能又做起了生意?

顾夕不会设想这是专为女皇游玩,而预留的特例,但他跟在那挺拔背影的身后,跟着她的步子,走进这片美仑美奂的不夜天里,真切地感受到了来自赵熙的落寞与失意。

这些日子顾夕一直不敢设想,真假难辩的那两个人,哪个才是真正的顾铭则,哪一个才是正君?或许他也渴望着今朝一醉,让烈酒荡涤纷乱的思绪。顾夕想及这些事,心绪又开始不稳,内息牵痛。

画舫上丝竹雅乐阵阵,美酒盛在玉杯里,散发着甘冽的香气。两人放开羁绊,喝得很尽兴。狂欢末尾,女皇陛下说要亲自奏乐。顾夕笑着说,好,愿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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