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2 / 2)

加入书签

几个国公夫人皆相顾掩唇轻笑。这位太后前半句倒也得听,后半句就有些失礼仪。新贵人是

君侍,自有正宫教导。就如同高门里的侧室,寻常怎能往老夫人面前凑去?太后还说要督促,实在…怪不得先皇死前,这位也只干到了贵妃。要说上坐这位,也是母凭女贵。若真论贵重,她们几个都是国公正室,比她这个侧室偏房,可不知贵重多少倍。几个人面上不显,可眼底的轻视却掩不住。

顾夕未抬头,也能感受到几位贵夫人的波动气息。他遍览礼制,自然知道太后已经失了礼仪。他沉吟了下,再拜道,“臣侍谢太后训勉,谨遵太后旨意。臣侍当谨遵林泽大人教令,谨言慎行,请太后放心。”

几个国公夫人都看顾夕,心道这孩子瞧着岁数小,答话还真周全。这就是对的。他是侧君,自然要听主君训诫,如今皇后位空着,自然是贵侍林泽主持后宫。太后若有旨意,也当是下给林泽大人的才对。其实细究起来,除今日新贵人头次登堂,以后太后若要召,也是召林贵侍才对,哪有让顾侧君自己来见太后的道理。

太后在上坐,犹自高高在上,眼向上看,浑然不觉。最后,说是要顾夕手录一份佛经,供

在佛前,才算结東了晋见。

顾夕出来时,腿上全木了。不过常喜颇是欣喜,一边扶住他,一边轻声道,“也就沾了初十五的光儿,若不是这日子,且有熬吧。”

顾夕额上有一层薄汗,是疼出来的,他站在殿外缓了缓腿疼,低声道,“纵使是初十五,国公夫人也得肯管我这档子事才成。”

“啊?”常喜没明白。

顾夕侧目看了他一眼,摇头。常喜忠是忠心,但就是有些钝。他都能看出来的事,常喜却还蒙在鼓里。

“陛下在里面使了力。”

“喔。”常喜恍然,怪不得鲁国公和齐国公夫人今天这么接洽呢。心里不由感叹,陛下对小爷是真上了心,护着疼着,又不至让他难为。

顾夕说完,心里也暖了暖。

赵熙散了朝,回到暖阁。她手里拿着一撂图。早上出宫时,看见案上有顾夕画完的东西,拿起来一看,就放不下,带到图里来几个心腹的军务司大臣都传看了,纷纷点头说不错。赵熙终于想起昨日她走神时,顾夕说的那几句,“你天天望着北山关隘发愁,看愁出白头发。现下两国正交好,也不好在边防上太大动作。我给你推荐一种树苗,叫野刺,是荆棘,种子耐寒,长的又快,每春打籽,落在地上就又能生根,极易蔓延。你就在北山以外广阔丘陵上种植这些,一年便可成势,成片蔓延,树刺成片,是天然的屏障。”

一位大臣仔细看了图上的资料道,“臣年轻时,曾在北疆巡边,极寒处,野刺是长得最旺的。因着长势太快,若哪片地里长了,都要马上拔去,以防蔓延误了庄稼。这种东西虬枝四展,如若连片,确实如同拒马屏障。臣看可行。”

大家挺佩服地问,“这主意挺巧。这样人才,当纳入朝中。”

赵熙笑笑,心道朕已经将她纳在身边喽。

看陛下得意的笑,大家也都心情舒畅,当下议论起种树的事,一会儿功夫就拟出方各。

赵煕摩娑着图中迎风挺立的野刺树,仿佛看见顾夕站在案前凝眉沉思,她忽然很想见到他,遂起身告别众臣,先回寝宫了。

“夕儿呢?”一进宫就找顾夕,似乎成了习惯。一回目,见一个暗卫正候在门外。是她给顾夕的。

暗卫进来,跪在外间,“陛下,崔大人说要试炮了,小爷就赶着去了北营。说是请您补道旨意呢。”

“噢?”赵熙气乐了。这小子,瞧着乖顺,其实还是挺胆大的。如今,天天没有一个敢给她下命令,顾夕也算是第一人了。赵熙想到昨夜,那扶着桌沿艰难举步的少年,修长清减,小下巴都瘦子出了尖,也确实让她心疼。算了,太后那里也应付过关了,权且给他几天时间缓缓,他喜欢北营,就让他再玩几天吧。再说这几日两人也走得过近,晾他几天也好。

五天后,陛下休沐。本意要晾着人家的赵熙,用过早膳就吩咐备马了。轻骑简从,出了宫门便向北营驰去。赶到时营中正是午休时间,一大群人围在校场,叫好声在营门都听得见。赵熙马未停,直接拨马头向校场而去。

大圈子里有两人正摔跤角力得正酣。赵熙在马上,高度占优,一眼便看出那是崔是和顾夕。这才几天,这小子身上就不疼了?赵熙看着一身泥土的她的小侍君,摇头失笑。

场上,身材剽悍的崔是并不占上风,被修长的顾夕在脚下一绊,手一推,一个巧劲就直摔出去。大家都嗷嗷疯喊。崔是皮糙肉厚,并不示弱,爬起来,一个虎扑。顾夕明显吃了体重的亏,

一下子被小山似的崔是压得倒退两步,两人上下叠在一起,重重地摔在地上。瞧着都疼,赵熙在马上直吸气。顾夕想翻过来,可崔是干脆压在他身,耍赖不动弹。顾夕玩心顿起,在他肋下呵痒,崔是那里是最大的弱点,立时软了。顾夕一脚把他喘开。众人都笑得东倒西歪。赵熙也跟着哈哈大笑。

外围的兵士无意回头,发现了陛下,吓了一跳,赶紧扯嗓子喊,“陛下来了。”喊了好几声,众人才都听见。崔是赶紧爬起来,一边整装一边跑到她马头下,喜滋滋道,“末将参见陛下,陛下啥时候来的?末将有失远迎。”

赵熙没功夫听他絮叨,眼睛早粘在场上那少年的身上。顾夕听见是她来,肩都绷紧,在地上

翻了个身,和众将士一同跪伏在地。从赵熙的角度看,这小家伙一身是土,满头是汗,脏得泥猴一般。赵熙忍住笑,从鼻子里哼了一声,“平身吧。”

顾夕刚抬头,就见高头大马已经走到眼前,从马上伸出一只手,再往上看前,是赵熙似笑非笑的神情,“上来。”顾夕站起来,有些犹豫。赵熙一把拉住他,顾夕借力抬腿,身姿飘逸地坐上马背,两人一乘。

感觉到身后的顾夕不自在,赵熙回目看了他一眼。顾夕不好意思地指了指赵熙的衣服,“我身上脏,都是土……”赵熙瞧了瞧这小泥猴,笑着在他耳边低语,“正好,回帐朕给你洗干净。”

顾夕脸红到耳重。

同浴后,顾夕重新整洁一新。赵熙拉过他来,面前的男子,清清爽爽,发丝还滴着水,眸中的雾气,只抬目看了一眼便被长睫一刷,垂下头去。赵熙长长叹出口气,拉住他手,手指

修长,温暖,“背上好了?腿不疼了?玩那么疯?”

赵煕微微责备,顾夕忽地张开手臂,把她合身抱在怀里。赵熙一怔,怀里的人,气息不平。

“……我想你了。”顾夕紧紧搂着她,微微叹息。五天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在营里,白天他忙忙碌碌,玩的开心,晚上睡觉时就有些孤单。与她相识相知也不过是数月时候,怎么就习惯了相拥而眠?午夜梦长,春宵苦短,顾夕承认自己在独处的第一晚,就已经抑制不住思念。夜里也做出过站在宝帐前的事情,只是陛下不在帐中,他徒留思念。

赵熙张开手臂,回抱住全身都绷紧的人,“夕儿……”她微微翘起嘴角,长长吸了口气,顾夕身上清清爽爽的气味,如此熟悉。

伏在床上,赵熙用手指描摩顾夕线条流畅的背,一路沿脊柱流畅的曲线,向下探去。顾夕身上青青紫紫的印子,还未褪去,只是不怎么肿了。

赵熙叹气,身上印子不好消也是好事,至少少挨了不少责难。她转目看着颤着睫即将睡去的顾夕,在心内叹气,好好的一个宗山掌剑,陷在这里,也别说什么皇权至上,确实顾夕挺委屈。

顾夕转过脸,面冲着外面,静静地看着赵熙。纵使再不经情事,他也不是鲁钝的人,相反,他的感觉颇为敏锐。好几回她已经都起意要推开自己。无论是伤他,还是晾着他,其实都昭示了她的摇摆不定。顾夕只当她受伤太深,无法敞开心门。于是,他果断地放下自己,放下一切,悉心关爱,终于闯进她的心里。

先生说得对,得不到的,永远会活在遗憾里。生平头一次动心,尝到了滋味,却是又甜又苦

。有多少次,赵熙已经走神到虚无的境地,多少回,她回望过来的目光,分明是透过顾正君的回忆而看向自己。爱,从来都是给予,他明白这个道理,也下了決心,可真经历了,心里真的是又痛又难。

顾夕翻过身,揽住她。

赵熙又从走神中回过神来,拥住他,“怎么了?困了?”

顾夕垂下眸光,轻声自语,“我……挺想你……”

反复低语。

赵熙目光湿润,揽着无助的顾夕。情窦初开的少年,遇到了她,真是人生最大的劫难。若不是她,这少年当活在美好的春光里,对未来的憧憬,还会有个纯洁的小姑娘相伴,两小无猜,两情相依,拥有彼此,那该是多么美好的画面。

</div>

</div>

↑返回顶部↑

书页/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