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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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医师顿住步子, “想是没全好,不过小公子内功精纯, 假以时日, 定是会养好的。”

顾夕心里一动, “王帐里的贵人, 好些?”

他故意问得含糊些。老医师果然被套了话, “外寒入骨,伤及根本,又截了两段脚趾,身子虚,几度不能自主呼吸……”

顾夕眸中全是水雾,使全力让自己的气息平稳。

老者叹气,“哎,女子本就娇嫩,加之贵人早年身体损伤较大,底子掏空了。陛下这两天一直在以内力续贵人内息,可惜成效不大。陛下内息早就受损,估计功力不足。哎……也是贵人自身元气不足了,难以固正祛邪。”

顾夕眸中泪水滚动,能劳动祁峰亲自以内力续命,果然赵熙遇险了。他使劲平息心潮,颤声道,“若有外力相助,当可以助元气滋生。”

老者摇头,“小公子若是身体好时,倒可一试。可是老夫观小公子情况也不是很好,恐怕帐里的贵人没救回来,您也葬送了。”

顾夕垂目,平静了一下,“我赶来得急……歇一会儿,再运功行气,就好了。”

老者怔了一下,宽和笑道,“老头子净顾着说话,却是照顾不周了,先歇一下,老头子给公子把个脉。”

顾夕再没理由拒绝,他尽量稳当地走过去,坐下,递出右手。奔天一夜,他的右手伸出去都是颤的。

老人翻开他手心儿,马缰勒出的血口子深深浅浅的好几道子。把过右手,又要换左手,顾夕缩了一下手腕,老人才发现左手腕上的伤。

趁他闭目调息时,老人替他裹了右手掌的伤,又替他的左手腕上了药,重绑好绷带。

窗外天色已经全暗下来。帐外有列队走过的声音。

“该给贵人换药了,陛下会全程陪着。”

顾夕抑制住内心的激荡,他撑着桌角站起来,“事不宜迟,请老医师代禀陛下吧。”

老军医点头,挑帘出去。

顾夕久久立在案后,全身都绷紧。马上就可以见到赵熙,所有的情绪诸如愧疚、歉意全被思念湮没。他抬手抹去满脸的泪水,长长吸气,若能助赵熙脱险,从此康健顺遂,他再别的祈愿。

药王庄。

药王平复了心情,来到顾夕房里,却发现顾铭则昏睡不醒。

他费了些功夫才找到那刺到穴内的针,老药王替他将针拔出,缓了半个时辰,人才缓缓苏醒。

人醒后,顾铭则默默坐起来。

“庄主,您怎样……”老药王探问。

顾铭则轻轻摇头。他用手抚额,只觉得脑中乱成一团。

老药王长长叹息。他这一来一回,仿佛想透了许多。

他一生研究药理,却被一个年轻后生比了下去。顾铭则于药理的学识和见识,击溃了老药王心中的自傲。顾铭则在替他修订药经时,他实在是理解了什么叫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自己不过就是一个深山采药的老头子,勉强著典,恐会遗害后人。老药师苦笑着摇头,如今才自知,或许还不晚。

顾铭则转头,似有感应,“您别灰心,药经,在下定会替您编撰好。”

药王微微颤着胡子,“多谢庄主。不叫药经吧,就是无名的药册,就好。”

顾铭则垂目,明白了老药王的意思,他郑重道,“药册,在下会反复参详,不会遗害后人。另外,此间事了,会安顿赤苏安享平安一生。”

药王眼角有泪滑落。

“夕儿已经随猎鹰奔赴鹰主处了,他生性豁达宽和……”顾铭则停了一下,心内牵痛。这一生,他为了心中执念,辗转江湖。期间也有穷途末路,常常一筹莫展。可没有哪一次如此犹疑。他自以为拿捏住的是人心,摆布的是别人的人生,却从没像现在一样倍感无力。

赵熙危在旦夕,夕儿也要搭进去,他刚发誓要放了赤苏,可若是失了顾夕,赵熙怎么办?赤苏是他最近的一根稻草。

赤苏之后呢,还要有下一个。人才,总是能够培植的,为了赵熙的安康,他需要一遍遍重复着这样的人生。

顾夕最后看他那一眼,眸中全是碎裂的情绪。击垮一个人,只须让他的信念崩塌。顾夕揣着一颗碎了的心,去救赵熙。这一次不是因为他要求的,可也是因为他从顾夕小时候开始,就让他以为,只有赵熙这样的女子,才是世间最好的。为她,可以舍弃生命。

顾夕义无返顾地去了,他还留在这里,因为他们有不同的使命。他还要为培养下一个顾夕而重新来过一回。

“碎了,碎了……”顾夕悲伤的绝望,仍在空气中蔓延,在顾铭则心内缭绕。

顾铭则按住心前,心痛从一点蔓延开来,四肢百脉俱牵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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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峰坐在大帐里,久违的那个年轻人,在医者,侍卫注目下进来,当着众人,很正式地叩礼,行的是燕礼。

“碧落在此,完璧还君。”祁峰抑住内心的狂澜,为了掩人耳目,他使人将碧落取了来,就放在案上。顾夕抬目扫过碧落时,眸中全是湿润。

祁峰尽量镇定地挥手让人退去。

人退干净了,祁峰霍地起身,一把拉起地上的顾夕,“夕儿,这一年你在哪里?”

声音里含着焦急,怒气,还有歉意。

顾夕被祁峰捏着手臂,看着祁峰烧着火的眼神,心里全暖了。他垂下眸子,低声,“一直在养伤,已经全好了。”

祁峰似有所悟,点点头,“在兄长那里?”

顾夕掩去眸中的痛意,点头,“是。先生助我疗伤……”

祁峰全放了心,展开了多日来最舒畅的笑意。

顾夕目光投向内帐的帐帘。祁峰怔了下,低声道,“医师说,陛下的伤倒不重,是寒毒发作得凶……”

顾夕还是从太后那里知道寒毒的,他震动又心疼,抬步随祁峰迈进内帐去。

内帐安静温暖,那个魂牵梦绕的女子,就安静地侧卧着。面色苍白,双眉微皱,仿佛昏睡下,也是痛苦难当的。顾夕拖着步子走过去,撩衣跪在床前,用右手握住赵熙的,入手冰冷。他垂下头,轻轻呵了口气,大滴的热泪,滴在赵熙瘦骨嶙峋的手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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