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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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夕站在林中空地,缓缓抽剑,宝剑出鞘那一瞬,仿佛自身有了生命,它一寸寸脱离剑鞘桎梏,反射出森寒的冷光。完全抽出来那一刻,龙泉难耐又舒展地发出“嗡嗡”的低吟。顾夕微注剑气入剑身,执指节轻弹,清越的金石之声不绝于耳。沉睡在顾夕体内的热血一下子被点燃了……

龙吟轻啸,剑影如织。纯白的剑气自剑尖透出,随舞动托出长长的尾线,将顾夕周边织成剑网。舞到酣处再难分清是人是剑。顾夕将脑中反复演练的那些剑招融贯一起,灵犀微透,灵台清明,点挑扫刺,浑然无痕。

顾夕忘我地体悟着人剑合一的境界,直舞到旭日东升才收剑。

“好啊。”梅林里,除了顾夕,还站了另一个人,正是未辰。他全程认真观看了顾夕的剑术,那纯净剑气,在剑宗能及此造旨的一只手便也数得清。

未辰欣慰地看着落梅中那翩然身影,知道师兄终于可以有后继之人,宗山也终于可以有新的首尊了。

“尊者。”顾夕收了剑,背在身后,撩衣冲未辰单膝跪下。

未辰上前,托着手臂将人扶起,感慨道,“当日放你下山,我们几个尊者意见本不统一。还是万山尊者力排众议,说夕儿年少未定性,在山上何时能长大?不如放到山下去,纵使遭遇些波折,也不失是历练。”

提到万山,顾夕眸中有一丝暗影。

未辰叹道,“万山尊者挑了剑阁弟子五十余人,护你下山。这阵仗,我们这些尊者都笑话万山,不是说让弟子去历练,派这么多人浩浩荡荡的……”

顾夕出神地听着,眸子里全湿了。

未辰长叹。万山尊者失踪多年,燕国那边已经发了讣文,估计是真的已经仙逝了。他瞧顾夕神情悲伤,便不再聊这个话题了。

“未然首尊希望你能回山上去。”未辰道。

顾夕垂目未语。

未辰拿过顾夕手中的剑,抽出半段,品鉴了一下,“是把好剑,陛下对夕儿果然爱重。”

顾夕明白未辰的意思,撩衣跪下,“夕儿不敢忘宗山教养大恩,夕儿自离宗山,行为失措,满身罪业,连累到师门,这是夕儿不能推卸的。但陛下身边,目下还离不了。待尘埃落定,一定尊首尊大人令,回宗山去。”

未辰大喜,拉顾夕起身,“夕儿说的话可做得数?”

顾夕略略皱眉,咬唇道,“……能。”

未辰喜道,“好,能回去就好。陛下身边要你常侍,所以宗山那边每年过去一段时间就行。宗山杂务,有未然师兄和我,两把老骨头给你看着,还能看几年。”

这话听着就辛酸,顾夕眼圈都红了。

未辰拉着顾夕又叙了好一会儿话,讲了宗山现在的情形。未辰为人古直刚正,是不会夸大其辞的。只照实讲了一番,顾夕心里原本的愧疚,又加深了许多分。他答应了尊者会回去,可赵熙肯定不会同意。顾夕看着未辰尊者欣慰笑脸,心中刀剜一样难过。

分别时,顾夕沉吟许久,“尊者,夕儿此去城中,所做的事都是陛下千思万虑计划好的,当无大的波折。只是为防万一……”

未辰看着顾夕心事重重的样子,皱眉,“夕儿担心什么?”

顾夕滞了一会儿,“我担心万一形势危刀,妄耗内力……”他体内的药力全凭真力压制,若是真耗费了内力,他怕又回到从前。

“您到时把这个交给我。”顾夕拿出一封信,交给未辰。

未辰看了看封皮,是顾夕亲笔。

看着未辰不解神情,顾夕伤感笑笑,“我把这些日子的事情和心里的感受都记在信里,到时候我如果又都忘了,您就交给我。我想快点想起她。”

“是画的图。”顾夕有些不好意思。他怕忘得彻底,像上一回一样,连字都要从头学过。

“好。”未辰眼晴里涩涩的,这个小弟子真是让他心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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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熙忙完公务。大家退去后,厅内清静。赵熙看着顾铭则派人又送来的几页纸,想起昨天他病了的事,“西院太医说怎样了?”

亲卫道,“一直病着,昨夜强用了点儿饭,太医的一碗药,就把饭也呕出来了。”

“哦?”赵熙皱眉,“到底是什么病?”

“说是旧伤。幼年时受过内伤。”

“又是内伤?”赵熙眉皱很紧。练内功,本就是逆天而行。宗山的功力最强,也是最逆天之举。所以一旦被内力反噬,或是被更强的人伤到了,那这内伤必缠绵一生。

“白日里夕侍君去看望过,要输内力给先生疗伤,先生不准。”

“喔。”赵熙点头,其实顾铭则紧张顾夕的心情,不比她差半分。

“后来未辰尊者闻讯也赶过去了。”

“喔?”赵熙点头,看来顾铭则的旧伤复发是挺严重的了,连未辰都惊动了。

“先生也婉拒了尊者。”

“嗯。”赵熙想到那日药田边古树下那个未束发的宽袍展袖的男子,心里竟有些疼,旧伤缠绵有多疼,想当初正君筋脉受损时,也就是祁峰刚强有挺头,不然疼死前也扛不到死遁那刻吧。

赵熙想着就不由自主站起来了,“摆驾,看看去。”

西跨院。

赵熙到时,院门前依旧宁静,没有仆人,看来顾铭则也是不喜欢闲杂人等乌泱泱的性子。走近院门,再闻不到上回来时的淡淡药植香气,赵熙单手推开院门,映入眼帘的是满院的绿植花卉,高矮错落,正映成趣。一座古香古色的小亭子赫然立在草坪上,甚至还有石桌石椅。

她错愕了一下,让人给园子重整整,没想到办事的人还真是尽心竭力。

顾铭则在别院并无名份,可下面办事的人还是按很高的规格给他布置了亭院。赵熙微微叹息。这些下人最惯闻风观色,连她自己也没意识到的对顾铭则的看重,这些人早已经看出来了吧。

信步进了院子,静悄悄的。赵熙在院中站了一会儿,药草已经拔掉一根不剩,自然没有小信鸽什么的飞到她手心里面。赵熙径往屋子里来。

顾铭则的房间清淡雅致,迎面便是书架,一张条案,上面还有墨字未干。

赵熙走过去看,厚厚的一叠,拣捡了一下,能看出来是顾铭则呈上来的条陈上的内容。给她的条陈上字不多,但这里的却是密密麻麻勾勾连连,走一步想三步,瞻前顾后,思虑缜密后,才汇总出这么几张纸,呈给她。

顾铭则的性子,她也是了解了。这傲气啊,令人生怖的傲气。他自己都伏案一宿一宿的,却要求她只凭几张高度概括的条目,就能完全领悟他的方略。就像他从前直接下手来摆布她的人生,也不愿与她有商有量。哎,他那是没瞧得起当年那个小丫头吧。

内室垂帘微动,似有动静。

赵熙侧耳听了一下,有隐隐的咳声传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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