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1章(1 / 2)

加入书签

五月初八,康熙爷晓谕众臣、各省督抚,言各省驻兵中任千总等基层武官者,俱是补录,秉功者甚少,大都不善骑射,如此怎堪管辖士兵。是以,谕令此项人员,限于冬季前来京,由大臣监督试用,优秀者录用,不堪者革退。限期内未到达京师的,即令除名。

圣旨一下,满朝哗然,清代绿营兵编制,营以下为汛,以千总、把总统领之,称“营千总”,为正六品武官,虽然品级低下,却是握有最基础兵权的一批人。如此大肆选拔更替后,原本暗中形成的兵权势力势必要被动摇根基,甚至改头换面。

不过此一事在四阿哥眼中却不只兵权更替如此简单,各省千总赶往京城,意味着在这一时期任何暗箱操纵的军事行动都将受到限制。苏伟口中的大行动,似乎很快就要发生了。

五月十五,康熙爷第二次亲临裕亲王府,已经行将就木的裕亲王却并未卧床休息,而是倚靠在榻子上,由门客代笔,启奏御折。

康熙爷无声无息地走近内间,遣退了伺候的下人,拿起折子细细地看了起来。

裕亲王摸索着靠到榻边,才看清那一身明黄色的长袍,“老臣给皇上——”

“兄长不必多礼,”康熙及时扶住了裕亲王,拿来靠枕垫在福全身后,“兄长身子不好,何须如此,”康熙爷捏着手中的折子,似有千斤重。

裕亲王双眼浑浊,总要对焦一阵才能看清眼前的人,“这是老臣能为皇上做的最后一件事了……广善库贪腐,动摇国本,内务府以公谋私,皇上要心中有数……”

康熙爷连连点头,坐到裕亲王身边,轻轻地叹了口气,“兄长要养好身子,朕身边的人越来越少了……”

裕亲王嘴唇嗡动,末了,看了康熙爷半晌,声音越发病弱,“皇上……还没有,下定决心?”

康熙爷看了裕亲王一眼,缓缓地摇了摇头。

裕亲王看看窗外,重重地咳嗽了几声,“东宫失德,不堪大任……老臣见皇子中……八阿哥心性好,不务矜夸,东岳庙时尽心尽力,皇上可考之……”

康熙爷蹙了蹙眉心,看着气若游丝的裕亲王,轻轻地点了点头。

五月十八,天气闷闷地不畅快,苏伟吐着舌头趴在榻子边。

四阿哥不耐地拿桌边的枣子扔他,“你老实点儿,又不是狗,哈拉哈拉的干什么?”

“闷得慌,”苏伟扑腾扑腾地坐起来,鞋也不穿,跑到外间端了一盘冰镇雪梨来,“主子,咱们吃点儿冰的吧,又闷又热的。”

“拿过来吧,”四阿哥合上书页,松了松领口。

苏伟乐呵呵地端着盘子过去,一块白梨还没放进嘴里,张保掀帘而入,“主子!出事了!”

皇上令领侍卫内大臣和硕额驸尚之隆等传上谕,晓谕众臣,“观索额图并无退悔之意。背后怨尤、议论国事。伊之党类,朕皆访知。额库礼、温待、邵甘、佟宝伊等结党议论国事,威吓众人……索额图之党阿米达、额库礼、温待、麻尔图、佟宝、邵甘之同祖子孙,在部院者俱查明革退……著晓谕门上大人、与众侍卫等,尔等若在索额图处行走,必被索额图连累致死……”

第163章 圣旨

康熙四十二年

五月十八

宁静已久的京城,在这个异常闷热的晌午,突然地动山摇,成对的骏马打着明黄的旗帜在街上疾驰而过,留下一地的扬尘和议论纷纷的百姓。未到午时,康熙爷的一纸谕令,撼动了整个朝堂。

索额图掌仪天下之政三十余年,其父索尼生前是四大辅政之臣之首,当今大行仁孝皇后是索额图的亲侄女,整个赫舍里氏家族犹如一棵盘根错节的大树,深深扎根在大清龙脉中。

然,圣旨下,天雷落,康熙爷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这棵大树的主干生生折断。

傍晚,大雨磅礴而下

第二道谕旨下达刑部,“额库礼、温待、麻尔图、邵甘等……不善养余年,与索额图结党、议论国事,俱著锁禁、不可疎放!”

这一夜,数十个深宅大院被砸开,在孩子、女人的哭声中,或气愤、或惊恐的面容被一一押上囚车。

五月十九,阴雨连绵

圣上命近御侍卫海青、乾清门侍卫武格、马武传谕索额图,“尔家人告尔之事留内三年,朕有宽尔之心,尔并无退悔之意,背后仍怨尤、议论国事、结党妄行。尔背后怨尤之言,不可宣说,尔心内甚明……去年皇太子在德州住时,尔乘马至皇太子中门方下,即此,是尔应死处……尔任大学士时,因贪恶革退,后朕复起用,尔并不思念朕恩……朕亦欲差人到尔家搜看,但被尔连累之人甚多,举国俱不得安,所以中止。朕若不先发,尔必先之,朕亦熟思之矣……尚念尔原系大臣,朕心不忍,但予以宽宥,又恐结党生事,著交宗人府,与党羽一处拘禁,不可疎放!”

这一天,索相府大门洞开,索额图被御前侍卫押解拘禁。苏伟听府里的下人说,不少百姓跑去围观凑热闹,企图在抄家时捡到些烛台碗筷回去换银子。可惜,索相府没有被抄。索额图被押出来时,面色平静,全家人聚在院子里听从指挥,整个过程没有传出一丝哭声。

五月二十,天气微晴

圣上谕领侍卫内大臣等,“索额图之子,并紧要家人,俱交与索额图族兄心裕、法保看守拘禁,若其间别生事端,即将心裕、法保等诛除!”

心裕本是代索额图任领侍卫内大臣,如今只得一面奉命看守索额图家眷,一面上奏请辞。但好歹是一母同胞,心裕、法保的看守总是给索相的家眷留了最后一丝颜面。

原本,文武官员路过具要下马落轿的索相府,一夕之间成了关押囚犯的牢笼。金银玉器都被挪出,朱漆门钉俱被卸下,仆从家丁或关押、或遣退,沉重的大门被一根横木牢牢顶住,列队的侍卫四处巡逻,门庭冷落车马稀,往日的荣华权势,转瞬间只剩了一语唏嘘。

御门听政后,四阿哥由日精门走出,苏伟连忙迎了上去。从旁走过的诸位臣子或得意、或失落、或面无表情,但较往日都多了几分安静,没有三三两两的聚首,大家都脚步匆匆地向宫外走去。

苏伟跟着四阿哥缕着墙根慢慢走,过了诚素殿时,四阿哥停住了脚步,往不远处毓庆宫的方向看去。

“太子近日身体欠安,四弟不必过于劳心,”一个语调微扬的声音由后响起,苏伟偷偷地撇了撇嘴。

“原是如此,”四阿哥转过身子,“还是三哥消息灵通。”

“比不上四弟,”三阿哥摇了摇扇子,侧身让出一人道,“这是我府上编修陈梦雷。梦雷,快见过四贝勒,四贝勒可是颇看得起你肚子里这点墨水呢。”

“老臣惶恐,”陈梦雷上前一步躬身道,“给四贝勒请安。”

四阿哥有点无奈,此时不太想搭理三哥的找茬,只随意地点了点头,“陈编修请起。三哥,弟弟府上有事,先行一步。”

“等等,”三阿哥微扬眉梢,从侍从那里接过一张帖子递给四阿哥,“大哥幼子满月,这是请帖。四弟一贯忠孝仁义,想必一定会去,三哥就擅自做主帮你应下了。”

三阿哥说得轻松,四阿哥的脸色却越发冷峻,苏伟在一旁左看右看了半天,躬身上前一步,接过请帖。

四阿哥未发一语,只看了三阿哥一眼,转身负手而去。

毓庆宫

太子只着了一件单衣,依靠在门外长廊下,双眼微闭。

小初子拿着毛毯,轻轻地盖到太子身上,太子缓缓睁开双眼。

“殿下,奴才扰到您了,”小初子扑通跪下。

↑返回顶部↑

书页/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