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6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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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奴才明白,”顾问行俯下身去。

傍晚,雍亲王府

晚膳时间,在排房担柴的郑七提着小巧的食盒,一路拐进了东路的花农房。

“梅姐儿,梅姐儿在吗?”郑七不敢随意进院门,只好探着头在外面小声招呼。

院里正洗衣裳的婆子们相视一笑,转头替郑七叫了一嗓子。片刻后,一个满脸通红的花裙子姑娘,垂着头绞着手从屋里走了出来。

梅姐儿是专为西配院的小主们打理花草的,经她的手插出来的花瓶总是格外好看。因而年纪轻轻,就在王府的几位小主面前挂了名儿,平日里出入各个院子也比其他人方便很多。

郑七是梅姐儿青梅竹马的表哥,家境贫寒,原来跟着个木匠做学徒,学了几年也出不了师。郑七的老娘惦记他与梅姐儿的情分,怕梅姐儿日后攀了高枝儿,三天两头地到梅姐儿的家诉苦。

梅姐儿一家是都包衣出身,自四阿哥建府就在府里伺候了。梅姐儿又是个念旧的人,觉得郑七为人老实,可以托付终身,遂托父母的人情,勉强给郑七谋了个在排房砍柴的差事。

梅姐儿出了院门,见到郑七是又羞又急,“你怎么又过来了?当初不是跟你说了,你是排房的差事,不能随便进内府来的。”

“我这不是担心你吗?”郑七一脸憨厚地搓了搓脖子,“我知道你平日里忙,肯定没时间吃饭。外院的萧公公人好,赏了我们几道菜,我特意分了些给你送来。你放心,我跟萧公公打过招呼了,他跟岳丈是老交情,只吩咐我不许乱跑,见了你就赶紧回去呢。”

“你,你瞎说什么呢?”梅姐儿又涨红了一张俏脸,“谁是你岳丈啊?让你进府当差,是看在姨母的情分上,你倒好,越发得寸进尺了。”

郑七又憨笑几声,也不辩驳,只把食盒往梅姐儿手里塞。

梅姐儿抿着唇角接过,嗔了郑七一眼转身道,“你赶紧回去吧,我还得给武格格送花儿去呢。”

“你又一个人去西配院送花啊,”郑七一脸心疼,“要不我送你到后院门口吧,那么大一个花瓶多沉啊。”

“不用了,”梅姐儿站上一级台阶,弯起唇角笑了笑,“我都习惯了,再说,武格格院里要的花儿也不是什么珍惜品种。只是几株干枣花插了细颈瓶而已,搬起来一点儿也不沉。”

“这做主子的真奇怪,还有喜欢什么枣花的,”郑七又一脸老实地搓了搓手,“我听排房的老人们说,这武格格以前是王府里最得宠的格格,还是福晋身边的什么大丫鬟?”

“你没事儿听这些做什么?”梅姐儿皱了皱眉,又转身走回郑七跟前,压低嗓音道,“我跟你说啊,这王府可不比其他地方,一句话不小心,就容易掉脑袋的。你知道这东路最里头的暗房,一年要处死多少个奴才吗?那王爷身边的苏公公,平日里无声无息的,一次彻查,府里就要少十几个人。上次,当着我们的面儿生生打死的就有七八个,那暗房外头的地,现在还透着红呢。”

“这么吓人?”郑七缩了缩宽大的肩膀,对着梅姐儿连连摇头道,“我以后再也不瞎听瞎传了。都说这男人没了根儿,性子就会变得格外阴狠,如今听你一说,这做公公的,果然和常人不一样。”

“别又瞎说!”梅姐儿原地跺了跺脚,“王爷平时最看重东小院的几位公公了,尤其是那位苏公公。你哪天要是见到他,千万恭恭敬敬的。别看他也是个奴才,这王府里,他可掌着半个家呢。”

西配院

絮儿领着梅姐儿进了诗玥的屋子,诗玥正和钮祜禄氏坐在榻上说话。

“奴婢给两位格格请安,”梅姐儿把花瓶安置好,俯身给两位小主行礼。

“起来吧,”诗玥弯起嘴角,伸手摸了摸细颈瓶中的花枝,“难得你费了这么多心思,我还以为这个时节看不到枣花了呢。”

梅姐儿腼腆地低了低头,声音轻巧地回道,“知道小主喜欢枣花,奴婢早早就备出来了,一听小主要,就赶紧掸了花蜜,现在放在屋子里正好。”

“瞧瞧,多心灵手巧的人儿啊,”钮祜禄氏笑着从旁道,“我平日里也喜欢她插的瓶,怎么看都比我院子里的手艺好。”

诗玥冲钮祜禄氏笑笑,转头示意絮儿给赏。

絮儿刚拿了荷包递给梅姐儿,钮祜禄氏的贴身侍女慕兰走了进来。

“给两位小主请安。”

“起来吧,”钮祜禄氏拈起一枚盘中的杏脯含进嘴里,“我让你去库里支的金线支回来了吗?”

“回小主,线是拿回来了,”慕兰又往前走了两步,嗓音低了低道,“奴婢去取线时,还听说了一件事儿,今儿下午王爷从刑部回来,不知为何突然发了脾气,召了长史几个彻查府账,查了一下午,结果把东小院的几位公公,连带着咱们后院的柴公公,前院的王公公,一起关进了暗房。就连苏培盛,苏公公都没能例外!”

“你说什么?”诗玥心上一惊,刚刚端起的药碗脱了手,泼了一身的药汁。

第358章 百态

康熙四十八年

七月初六,雍亲王府

掌灯时分,暗房一改往日冷清,屋内灯火通明,屋外人影绰绰。

院门外探头探脑的奴才们,时不时地聚在各个角落,对着投在窗棂上的影子指指点点。

福晋院里

诗瑶打发了报信儿的奴才,快步回了福晋卧房,脸上是掩也掩不住的笑意,“主子,都打听清楚了,不仅苏培盛,连张保、张起麟、王钦,凡是跟着咱们从阿哥所里出来的,几乎都被牵扯了。现在暗房里头是鬼哭狼嚎、哭爹喊娘的,听咱们的人说,那甩鞭子、打板子的声儿,隔着院墙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福晋正襟坐在软塌上,手里还握着书卷,神情倒不似诗瑶那般明显的幸灾乐祸,只微微疑惑道,“这没头没尾的,王爷怎么突然想起惩治内监了?王府的账目上半年才刚刚查过,没听说有多大纰漏啊。”

“欸,这哪里是账目的事儿啊,”诗瑶上前给福晋敲着小腿,“依奴婢看,王爷是一时开了窍,不打算再重用这帮阉人了。本来嘛,哪个府邸像咱们王府一样,实权都握在一帮太监手里。就像那个苏培盛,仗着自己伺候王爷的年头多,在府里事事都要参上一手。如今,是眼见着连王爷也看不下去了,这才寻个由头,把这帮阳奉阴违的一起料理了。”

福晋垂首思索了片刻,一根手指在书卷上轻敲了敲,“如果我没记错,王爷今天到刑部,就是为了处死几个太监,好像还都是各个皇子身边的。”

“对了,奴婢也想起来了,”诗瑶眼睛一亮,“王爷这些日子忙进忙出的,好像跟诚亲王、十四爷他们都有关系。照主子这样一提,怪不得王爷突然要处置苏培盛他们了,这是怕步其他王爷的后尘吧?”

“太监干涉主子行径,在我朝是大忌,更何况是伺候皇子的,”福晋微微抬头,神情多了几分欣慰,“王爷到底是心明眼亮的,这时候弃了几个奴才,日后在皇上面前也好说话。”

“这朝上的事儿,奴婢可不懂,”诗瑶抿了抿唇角,抬头往福晋身前凑了凑道,“奴婢只知道,这王府里的大事小情,本来就该由王妃做主,长史、属官协理。早前,王爷总念着与苏培盛的主仆情分,咱们不好忤逆。如今,王爷已然明白过来了,主子可不能再犯糊涂了。西配院那头儿,不知有多少眼睛正盯着前头呢。”

翌日,清晨

四阿哥出府办事,身边只跟了几个近身侍卫。门房牵来马车,一个在门口扫地的小太监,快步迎了上去,抢先替四阿哥撩开车帘,躬身行礼道,“王爷请上车”。

四阿哥停下脚步,偏头看了小太监一眼,淡然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回王爷的话,”小太监倒是一脸受宠若惊的模样,慌忙跪下道,“奴才小祥子,刚进府不久,在杂事处当差。”

“嗯,”四阿哥抬步上车,车帘临放下时,似随口一句道,“今儿你跟着伺候吧。”

“是,谢王爷赏识,”小祥子回话的声音很响亮,人也格外精神起来,跟着车夫坐到了车辕上,殷勤地替四阿哥关好车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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