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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婧怡惊讶地抬起头,正对上沈贵妃美丽幽深的眼睛,只听她又问道;“听说你安排了两个绝色的丫头贴身服侍四郎?”

看来,贵妃娘娘“听说”不少娘家的事儿。

“是,”婧怡直视着对方,毫不怯懦,“都是原就在屋里伺候的,四爷说,是母亲早两年给的。臣妾想既是她老人家看中的人,定然妥当,就仍叫她们伺候着了。”

“妥不妥当且两说,四郎到底年轻气盛、血气方刚,成日下对着两个美貌丫头,难免有个冲动犯错的时候。如此,你也不介意?”

“只要四爷喜欢,臣妾没有二话。”婧怡回答得毫不犹豫。

沈贵妃闻言一愣,不由细细打量了婧怡两眼,语气里也不免多了两分探究之意:“这样说来,你倒是个宽容有量的。既如此,又为何拼死阻挠娜木珠进门,你可知方才若行差踏错半步,便会招来杀身之祸?”

婧怡深吸口气,缓缓道:“臣妾虽出身低微,才疏学浅,家母却自小教导《女则》、《女训》,臣妾自不希望夫君纳妾,但也不敢做那善妒之人。不论是府中丫鬟,还是外头的良家女子,只要出身清白,为人规矩,臣妾都会替四爷安排。唯独娜木珠姑娘万万不可,”顿了顿,语气凝重,“虽只是万一可能,但她若真是匈奴人派来的奸细……不,不论她是不是,只要皇上存下这份疑心,四爷乃至沈家都可能招致杀身之祸。”起身跪到地上,“臣妾虽愚昧无知,也懂错杀三千不放一个的道理。四爷想纳妾,什么样的美貌女子没有,为何要选娜木珠?”伏下身子磕头,“就算四爷怪罪怨恨于我,臣妾也一定要这样做。”

绝口不提丫鬟、民女出身的妾室,与身份高贵的平妻之间天差地别的不同。

沈贵妃却已被她真诚慷慨的言辞打动,暗想丰阳看中的人果真不错,胆色和智谋皆是上佳,且对四郎似乎颇有情意。

也是,四郎不论相貌、人品、才干皆是人中翘楚,陈氏一个小姑娘,为之倾心实属寻常。

想到此处,望着婧怡的神色便又和缓三分,口里道:“嗯,你母亲将你教养得很好,只是,你既有如此智谋,在王府中却为何要那样卑微谨慎行事?”

婧怡原想沈贵妃身处后宫多年,必然心机深沉、思虑缜密,定能一眼看穿她排斥娜木珠的真正原因。说那些漂亮的场面话,不过是想亡羊补牢。

她不能说自己完全没有私心,实在太过虚假。只能避重就轻,把话头往沈家和沈青云身上拉,将自己塑造成一个为丈夫和婆家弹尽竭虑的好媳妇。或能叫沈贵妃高看一眼。

毕竟,她为了妻妾之争妄议国事,已得罪了高皇后,又扯出武英王府的世子之争,成为了蒋氏的眼中钉,断断不敢再随意开罪贵妃姑母。

却不想沈贵妃竟全盘当了真,还一脸深受感动模样。

她又哪里想得到,沈贵妃自小便格外疼爱沈青云,甚至越过了亲子晋王、鲁王。在她心中,沈青云无一处不好,世上之人为其粉身碎骨、肝脑涂地都是理所应当……这却是关心则乱,一厢情愿的想法了。

婧怡虽不知她内心想法,却一向最会看人眼色,听她问话,早做出一副诚恳模样,道:“王府之中,都是四爷的挚亲,臣妾不论如何,都会敬爱有加的……”话音未落,却已泪盈于睫。

沈贵妃见她如此形容,便长长叹了一口气,幽幽道:“真是个实心眼的孩子,”招她到身边炕上坐,“方才在永泰宫的光景,只怕你已触怒了你婆婆,今日回府定要吃番挂落。”

婧怡忙惶恐道:“臣妾愿意领罚,只是臣妾不明白,四爷是母亲的亲生儿子,母亲对他为何……”

沈贵妃摆手,示意她不必再说,却没有立时开口解释,只盯着窗外花树出起了神,芙蓉面上彷徨、伤感、幽怨、忿然诸般表情交叠而过。

最后却只化作一脸怅然若失。

半晌才收回目光,望着婧怡笑了笑,道:“此间有些缘故,都是陈年旧事,本宫本不愿提及。你既有此一问,说与你也无妨……四郎虽是你婆婆所出,却是自小养在本宫身边的……”

据沈贵妃所言,她入宫时不过十五岁,年幼贪玩,难以忍受深宫寂寞,时常郁郁寡欢、夜不能眠以至忧思成疾。

恰逢蒋氏生子,沈贵妃见襁褓中的沈青云生得虎头虎脑,十分怜爱欢喜,皇上为讨其欢心,下旨将沈青云抱入宫中,自此交于沈贵妃抚养。

便是她后来育有晋王,也不曾将沈青云放出宫去,只让表兄弟两个一处玩耍,又一道开蒙往国子监读书,一道跟着师父学骑射弓马。

沈青云天资聪颖,虽沉默寡言,性格却十分爽朗利落,行事也光明磊落,读书写字不如晋王,拳脚功夫上却胜一筹。他也不因晋王身份多加忍让,时常将亲王表弟打得满院子乱逃,却是真正亲近的兄弟之情。

世家大族的男孩子,养到十岁上便要离开母亲,搬到外院独自居住……沈青云便是直到十岁才出宫回到了武英王府。

“本宫为四郎取了个小名,叫凤哥,你们院中那课梧桐树乃本宫亲自命人栽种,院门上梧桐院的匾额是四郎亲手所书。”想起美好的回忆,沈贵妃面上尽是柔和之色。

婧怡自嫁进沈府,每日殚精竭虑,皆是如何站稳脚跟,哪有心情欣赏景致,梧桐树倒是见的,那什么匾额却恍然不知。

却听沈贵妃长叹一声,接着道:“我出阁之前便与你婆婆有些嫌隙口角。四郎回府后与她十分疏远冷淡,她对我的怨恨便又多了一层。她有三个亲生儿子,四郎不与她亲近,二郎又……她的一颗心便都扑在了大郎身上,性子就渐渐偏激起来,”顿了顿,语声怅然,“偏四郎是个有出息的,王爷十分器重,不知何时起就有废立的话传出来。你婆婆疑心是本宫要掌控武英王府,才故意和她抢儿子,撺掇四郎争夺世子之位……自此之后,竟像是和四郎断了母子之情,直当他外人一样提防,”面现悔色,“说到底都是本宫一时自私,搅得娘家家宅不宁。”

难怪,第一次进宫谢恩,沈贵妃称沈青云为凤哥儿,言语之间十分亲昵。但她在沈府这些时日,却再未听人叫起这小名,原以为是爷们长大成年,乳名已弃之不用。如今想来,这个名字怕是蒋氏的忌讳。

但这一段往事着实有许多匪夷所思之处,仿佛透着古怪……沈贵妃本就是大家闺秀,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进宫后就算一时不适应,也不至于到了茶饭不思、夜不成眠乃至忧思成疾的地步;便是她当真如此,也该出宫散心或寻些稀奇玩意解闷,英明机智如皇上,怎会想出抱个孩子来养这种荒唐主意?

可事实若非如此,又能有什么原因让蒋氏这样对待亲生儿子呢?

……

皇后懿旨,封呼伦娜木珠为云英郡主,赏金百两、银千两,蜀锦十匹宫缎百匹,另有金玉首饰、摆件、衣裳若干,着内务府选址督造郡主府,特许其于府邸落成前居于内宫。

于婚嫁之事,一字未提。

因娜木珠留在了宫中,婧怡出宫后便未与蒋氏同坐一乘,而是上了娜木珠先前所坐马车。

一路回府无话,至二门处下车,被管妈妈皮笑肉不笑地拦下:“四夫人,王妃要见您。”

婧怡早料到会有此一节,却也无可奈何,只好跟着去了松鹤堂,待看见面色阴沉的蒋氏,堪堪行礼唤了一声“母亲。”

便听她一声怒喝:“跪下!”

第60章 相救

沈青云到松鹤堂的时候,身上还穿着朝服。

管妈妈一脸堆笑上来迎:“哎呦,我的四爷,外头天热,看您走得一头汗,老奴给您上个冰碗。”

沈青云并不理她,径直大步往里屋去。

管妈妈一惊,忙上去拦:“四爷,王妃正歇着呢……”

话犹未完,便被一双寒气森森的眼睛扫过,不由激灵灵一个冷颤打过,下边的话就生生卡在了喉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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