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2 / 2)
见此, 他一直高悬的心终是稍稍放下了些。
他该相信闻清潇能护她无虞的。
顾闻祁的话很突兀, 可这话虞归晏不是第一次听,就在方才,闻沉渊也是对她这般说的。
一样肯定的语气。
她开口, 刚想问什么,却是忽然听得顾闻祁略微提高了声音:“闻二公子,小心左三步!”
虞归晏转头看去,浓烟不知何时逐渐散了些,她隐约瞧得见远处缠斗着的闻沉渊与顾玄镜了。
按理来说,以顾玄镜的武功,闻沉渊根本拦不住顾玄镜的,但现在竟是与顾玄镜打了个平手,即便顾玄镜隐隐占了上风,但到底是没法近她的身。
电光火石之间,她忽然想起了什么:“沉渊,镇南王腹部有伤!”
纷乱嘈杂之中,顾闻祁和虞归晏的声音实在算不得高,可于武功高强之人来说,却是足够了。一直按兵不动、藏身浓烟中的风间琉栩动了。顾玄镜也动了。
哪怕是隔着烟雾,虞归晏却感受到了顾玄镜有如实质的目光。她忽地便侧了眼,对上了他的目光。他的目光一如既往的深不可测,她的眼里却满是憎恨与厌恶。
那是此前从未有过的怨毒,似乎恨不得他立刻死去。
哪怕是当年他要娶乔青澜,她也不过是松开了他,从未有过这般的怨毒神色。
顾玄镜忽觉心间一阵刺痛,细细密密的,不致命,却教人求生不能求死不得,一种她已经彻底离他而去的惶然无措感油然而生。
这种感觉使得他只想极速掠过闻沉渊,带走她,可浓烟却是在同一时间渐渐散了。
顾玄镜脸色一变,再顾不得与闻沉渊纠缠,冷凝的目光自远处的惠信帝身上扫过,而后在虞归晏身上深深定格了一霎那,旋即躲开闻沉渊的攻击,几个闪身便消失在了宗祠内。刚靠近的风间琉栩见得顾玄镜已是离开,便不着痕迹地退了回去。
闻沉渊没追,看着顾玄镜消失的方向,提高声音大喊:“来人!赶紧追刺客!身着白衣的刺客跑了!”
从外头急匆匆跑进来的拱御卫听得闻沉渊的话愣了愣。
闻沉渊却似乎焦急着,没注意到进来的是何人,继续高喊道:“还愣着做甚!还不赶紧去追!追不到就搜!刺客就穿着白衣!”
闻沉渊的声音很高,祠堂内的惠信帝也听见了,他忽地厉了神色,往闻沉渊方向看去,刺客着白衣......
尽管齐王二公子严令拱御卫去追刺客,但拱御卫是帝王亲卫,直接听命于帝王,又怎会因着齐王二公子一句话而去追劳什子刺客。此时,烟雾已经彻底散去,拱御卫统领不着痕迹地朝惠信帝看去,直到得到惠信帝的默许,他立刻拱手抱拳:“属下领命。”
方才被拖住的一群拱御卫,有一半往外而去,有一半留下了。
也是在烟雾散尽的同时,太子夫妇与贤王夫妇似乎才找着方向,赶紧走过去对惠信帝嘘寒问暖。
太子倒也不嫌丢人,当着一众朝臣、女眷的面,上上下下、仔仔细细地查探着惠信帝的龙体是否有损,情真意切地道:“父皇无事就好,无事就好!儿臣方才想过来保护父皇,可刺客实在太多了,儿臣根本寸步难行。”
贤王低垂的眼帘里闪过一抹讥讽,只怕是胆小得贪生怕死吧?
因着是齐王世子婚仪的宗祠祭祀告天礼,离惠信帝最近的不是太子与贤王,而是齐王世子与齐王世子妃。刺客闯入宗祠后,的确烟雾很大,旁人看不见太子的动作,也许还真以为太子没上前护驾是因为刺客让他走不开。可贤王就在太子身旁,怎会没看见太子其实只是在顾着自己往安全的地方闪躲,根本连去护驾的念头都没起过。
至于贤王,他不上前护驾的原因,那就更明显了。他巴不得惠信帝现在就死。他很清楚,惠信帝心里属意的是太子,只是迫于自己母妃与万氏一族的势力,不得不维持表面微妙的平衡。如果惠信帝此刻死,于他来说,利大于弊,因为没有惠信帝的铺路,太子必定坐不稳皇位。
不过贤王比太子聪明,这些念头从不会表露出来,见着惠信帝无恙,他甚至故意趁着还未散尽的烟雾,狠心在自己身上划了好几道口子。
此刻他跪在惠信帝面前:“儿臣该死,护驾来迟。”
比起表面情真意切,实则毫发无伤的太子,贤王这副妆容,委实真实太多。
临近死亡的危机已经解除,惠信帝恢复了往昔威仪。闻得两个儿子的话,他的目光在太子和贤王身上一扫而过,眼中是帝王的深不可测,半晌,只淡淡道了一句:“起来吧。”
他正想再说什么,忽然见得齐王跪在了他面前。
齐王眼角余光里注意着自己长子的状况,可到底帝王在前,他不敢不开口就立刻带长子离开:“老臣该死,请陛下降罪!陛下驾临寒舍亲自主持长子婚仪,可老臣不察,竟是让刺客混了进来,险些伤了陛下龙体。”
惠信帝赶紧扶了齐王起身:“齐王世子护驾有功,朕岂会怪罪?”他的目光自早已昏迷了的齐王世子与跌坐在齐王世子身侧、黛眉紧锁、眼含急切的齐王世子妃身上扫过,眼中冷意稍有缓和,吩咐曹文道,“赶紧宣陈执来为齐王世子看伤!”
“都愣着做甚!还不赶紧扶齐王世子和世子妃回房!”
御医陈执!
陈执是专为惠信帝诊脉的御医,从未给旁人问诊过。
朝臣莫不是暗暗交换了个眼神,朝中的风怕是又要变了。贤王的目光不着痕迹地从齐王世子与齐王世子妃身上扫过,眼中略有深意,连一向愚笨的太子也不由得愣了愣。
好在宗祠中众人不过愣了须臾,便纷纷动了起来,带着齐王世子离开。齐王在惠信帝的掺扶下起了身,却是又要叩下谢恩:“老臣叩谢陛下。”
惠信帝却是赶紧扶住了齐王,道:“世子受了重伤,朕与闻爱卿一道去看看世子。”
说着,他往外头而去。
贤王本也是要跟上去,忽然见得地面上的族谱,想起惠信帝唤了陈执出宫,他蓦然顿了步伐。
能卖齐王世子人情的地方可不多。
“父皇!”
惠信帝停了步伐蹙眉:“何事?”
贤王捡起地上的族谱与狼毫,恭恭敬敬地呈到惠信帝面前:“父皇,祭祀告天礼大礼已成,族谱上齐王世子妃的名姓还差最后一个字未落。”
闻得贤王的话,本是随闻沉渊走出祠堂的虞归晏,步伐在跨过门槛的那一刻顿住了。她借着转身之故,微侧了眼,便往内看去。
惠信帝盯着缺了一个字的族谱。这一茬事情,他倒是险些忘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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