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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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向之看着太子,意味深长地道:“历朝历代的史书都是万万人之上者下令编纂,如何写,还不是掌握在那万万人之上者手中?”

他拱手:“说句大逆不道的话,若是殿下都无法践阼,谈何声誉?闻氏纵是在文人清贵间的声望再高,那也只该是殿下登基后的锦上添花,而不是雪中送炭。”

“你!”太子被萧向之一句话气得脸色铁青。

“微臣的话虽是难听了些,可是殿下,忠言逆耳呐,这些话,旁人不敢说,也唯有微臣斗胆,将头悬着,敢同殿下说一说了。”萧向之颤颤着年迈的身躯跪下,深深叩首在太子面前,“贤王权柄渐重,唯有实打实的势力才是殿下当前应当争的啊!”

太子虽是喜怒无常,也不大听旁人的话,可萧向之的话,他多少还是会听。他沉吟须臾,扶萧向之起身:“军方还未投营的重臣,也唯有华林亭和薛勉之了。”

大秦立朝数百载,统一了天下。安定以后,朝中逐渐开始重文轻武,除却手握兵权却完全没有拉拢可能的顾氏、管氏、君氏,大秦朝臣中,军方势力仅有寥寥十数人,但未投阵营的,却也只有两个了。

萧向之细数了一圈军方的势力布局,道:“微臣以为,华林亭这块老骨头不好啃,倒是薛勉之,更有可能。”

“薛勉之?”太子嗤笑一声,“这个墙头草要怎么拔?”

薛勉之打的什么心思,他也不是不知道。

萧向之道:“林含光一案,殿下便不必插手了,无论如何,贤王都只能保其一,至少短时间内不可能收拢得了公孙家。”他道,“林含光案后,幽陵百姓逆反一事也该提上议程了。”

“你是说?”

萧向之笑道:“陛下届时必定要派人前往幽陵镇压逆反,这最佳人选,不就是咱们的威武大将军华林亭吗?”

太子眼中光芒微闪:“杀了华林亭,把兵权交给薛勉之?”

萧向之意味深长地道:“幽陵与广陵相距不远,让平西王,趁乱做了华林亭不难。以兵权聘以兵权,岂不两全?”

平西王元左,太子侧妃元氏的父亲,封地广陵。

太子迟疑:“......可华林亭一死,东南大营兵权万一不是落在薛勉之手中呢?”

萧向之道:“东南大营中有一员副将是薛勉之的人,若是都杀了华林亭,薛勉之怎会还不能扶这位副将上位?只是陛下那里,殿下一定要谨慎,不要露了声色。”

华林亭是猛将,又不参涉朝政,皇帝必不会乐意见得有人动华林亭。

“本宫知道。”太子想起惠信帝,神色一沉,父皇虽说过属意于他,可眼看着贤王势力都如此坐大了,父皇却还不肯放些权力给他,既如此,他也唯有自己挣了。

只是齐王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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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得虞归晏这话,闻清潇神色如常,眼底却是浮现一层极浅的犹疑,片刻之后,那犹疑散去:“皇后仁德,从未起过害人心思。”

虞归晏疑惑道:“那母妃......”

有一个人的身影自脑海中一闪而过,她骤然失了声。

她不过见了皇后提起一次齐王妃,便察觉了不对劲,皇帝日夜与皇后相处,却全然未曾发现,难道皇后从未在皇帝面前疯癫过,提起过齐王妃吗?可能吗?

杀害齐王妃的人,又还能是谁?

“陛下!”她失声惊呼。

似乎是为了印证她的猜想,闻清潇缓缓道:“皇后与母妃是旧友,陛下借皇后之手在母妃膳食中下了毒,那毒蹊跷,大夫诊脉只探出是风寒。”

虞归晏满目震惊,竟然真的是皇帝!

齐王府世代忠良,效忠君主,忧思百姓,皇帝却是暗地里杀了齐王妃,闻氏众人知道时该是多失望悲痛?闻清潇又是在怎样的绝望之后,才能如同今日这般云淡风轻地提起,从容自若地面对皇帝?

她干涩着嗓音问道:“......父王当时便不曾起过疑心吗?”

齐王妃仙去十数年,那时闻清潇与闻沉渊年纪尚小,也许还不懂得什么,可是齐王呢?他便半点都不曾怀疑过什么吗?一个风寒,让人一病不起的风寒!

“父王曾经查清楚过,只是后来记不得了。”

有那么一瞬间,虞归晏彻底僵住了,甚至以为自己听错了,齐王查到过,后来却不记得了......什么是查清楚后却不记得了?

“夫君这是...何意?”她颤抖着嗓音,不敢深想,也深想不到。

“父王太痛了,不知道该怎么办,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可陛下不仅要了母妃的性命,还要死死瞒住父王,要父王对他派了所有御医太医诊治母妃而感恩戴德,如同从前一般效忠。”闻清潇眼前似乎浮现出当年的情形,声音渐低。

“父王死过,死过之后都忘了,所以,归晏,答应我,别在父王面前提起此事,他承受不起。”他低下头,对上她的视线,温声道。

虞归晏一直控制隐忍着的情绪,在看见闻清潇手背紧绷,看向她的眼神却一如既往温和时终于忍不住决堤:“夫君呢?”她嘶声道,“父王死过之后还能忘了,那夫君呢?”

她本以为是皇后杀害了齐王妃,皇帝偏袒包庇,闻氏一族也许还不知道真相,但她错了;后来,她以为至少齐王也是该知道的,只是知道得晚了,可她还是错了,甚至错得离谱!

她甚至不敢想闻清潇知道齐王妃死因的时候才多大,多年来一直独自背负这个秘密的闻清潇又该是如何痛过绝望过。

一心效忠的皇帝毒.杀了自己母妃,能与他一同背负秘密、谋划策略的父王极端痛过死过之后,什么都忘了,只有他一个人记得,甚至还要在皇帝面前伪装成自己不知道。

她深深看进他眼里:“父王都承受不起的,夫君便要一直一个人受着吗?”

闻清潇微微一怔,她滚落的泪灼在他手背,似是惊醒了他,他抬了手,轻轻抚去她眼角的泪,笑着哄道:“我还没哭,你怎地便先哭了?还哭得妆都花了。”他取了锦帕,轻轻擦拭她脸上的泪痕,“今后有你在我身边,我不就不是一个人了吗?”

尽管知道闻清潇不过是安慰她的话,也许当不得真,她却还是忍不住收紧了握着闻清潇的手,“今后无论夫君要做什么,我都会一直陪着夫君。”

她的声音很轻,却又很坚定,像是玉石相击,透着让人心颤的清脆声响。

闻清潇看着她澄澈的目光,心间微软。

“好。”良久,他轻叹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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