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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隋轻驰眼神比他更冷:“你还放着音乐呢。”

“音乐不说废话。”傅错说。

隋轻驰点了点头,不再说什么,拿起酒杯仰头就喝了一大口。

歌曲就这样一首接着一首地放,两个人就这样肩并着肩,一杯接着一杯地喝。隋轻驰的手指有时会随着韵律在空酒杯上轻轻敲打,傅错瞄到他这个动作只觉得心烦,烦的是这样的隋轻驰太熟悉了,他连这些小习惯都没改过。

lotus的《黑色沙漠》唱到一半突然就停了,傅错侧头问隋轻驰:“怎么了?”

隋轻驰把手机拿起来瞧了瞧,扔他面前:“没电了。”

傅错拿起手机,发现确实没电了,叹了口气。

隋轻驰把自己的手机放吧台上:“要用我的听吗?”

傅错摇头。

隋轻驰收起手机,回头看了一眼酒吧前面那个小小的stage:“你不想和我说废话,那我用唱的好了。”

傅错皱眉,然而隋轻驰已经站起来,径直去了后台,没过一会儿提了他的木吉他出来。

傅错看着隋轻驰坐在舞台中央,一个小时前自己坐过的那把高脚椅上,抱着吉他低头试音,发现是调过的,就问他:“唱什么?”

傅错没说话,没看他。

隋轻驰抬头看了他一眼,皱了皱眉头,不再问他,低头自己弹了起来。

你唱就好了。傅错垂眸盯着酒杯,心想,别说废话,只管唱就好了。

第十一章

傅错第一次见到隋轻驰,是在公交车上,他挂着耳机正琢磨一首曲子,耳机里其实没有放歌,只是大巴上太吵,前排一个女生和手机那头的男友吵得不可开交,戴上耳机似乎也没多大用,他有点想放弃了,摇摇头打算放首歌来听,忽然察觉车厢里难得安静了下来。车子停在站点,正在上客,傅错想也许那女生看见上车的人多了就收敛了脾气,但上来的只有两个乘客,一位大妈和一个戴棒球帽的男生。大妈上车后就近找了个空座坐下,棒球帽的男生则走到了打电话的女生后面的空位坐下。傅错听见那女生随即对手机那头说了声“不说了”,挂断了通话,那一刻简直想要感谢那个坐到她后面的男生。

这之后女生变回了文静的小女生,公交车变回了安静的大巴,傅错捡起先前落下的灵感,低头在小本子上记着歌词,摇摇晃晃不知又过了多久,他听见车门关闭的声音,抬起头,见那个吵架的女生下了车,才猛然发觉自己也到站了,慌忙把东西一股脑塞进背包站起来,想让司机大叔开下门,可是车子已经驶出站台,汇进了滚滚车流。

他的手抓在棒球帽男生前排的座椅扶手上,只得作罢,转身往回走,就在那一秒,隋轻驰抬头看了他一眼,两人的目光短暂地交错,傅错至今仍清楚地记得,隋轻驰的棒球帽压得很低,是那种很中二的戴法,但他还是被罩在棒球帽阴影中少年的脸惊艳了一下,车子转弯时他没能握牢扶手,往旁边踉跄了一步,才带着“这颜值是真的吗”的心灵重击重新回到座位上。

从那一刻起视线就怎么也无法从右前方穿白t恤和牛仔裤的身影上挪开,原来美貌真的能激发灵感,不分性别,只是看着男生白皙的脖颈,后颈窝处干净利落的青色发茬,被阳光照得发亮的耳廓,和耳廓后那片淡淡的阴影,就禁不住要赞叹造物主。就像在疲惫苦闷充满汽油味的旅途中偶遇了一个天使,连那么中二的棒球帽的戴法,好像也有了合情合理的理由——这样的美貌,是该藏一藏的。

回到家他连饭都没顾上吃就一气呵成地完成了歌词。高中时写的那些不成熟的作品大多逃不了被淘汰的命运,唯独这首《beautiful》幸存了下来,虽然有些稚嫩,但谜之备受歌迷喜爱,只是歌迷们不知道这首歌写的并不是某个beautiful girl,主角其实是一个beautiful boy。连隋轻驰本人都不知情,隋轻驰压根不知道他们还有过这样一场偶遇,因为他一直为他保留着这个秘密,像保留着电影最后的彩蛋,光是猜想有一天告诉隋轻驰时隋轻驰的反应,那种悬念和刺激就足够他在梦里也满足地笑出来。

只是没想到两个人连电影的结局都没看到。

隋轻驰记得的两个人的邂逅,大约是那次学校大扫除吧,傅错心想。那天下楼时他光顾着看乐谱,不小心踢翻了楼梯间的垃圾桶,垃圾弄翻得到处都是,楼梯下方有个男生拿着拖把在拖地,他忙说了声“对不起”,蹲下来扶起垃圾桶,想问对方“扫把在哪儿我帮你扫回去吧”,然后就怔住了。

男生看见那一地垃圾,抬头给了他一记冷眼,于是傅错就这么猝不及防地再次见到了公车上的美少年,在学校的楼梯转角。

不戴棒球帽时那颜值过分的有杀伤力,又恰逢这种倒霉催的场合,傅错没敢和他对视,转头看见一旁的扫把,就把地上的垃圾重新扫拢,倒进了垃圾桶。

美少年学弟一级一级拖着台阶,傅错上上下下扫了一圈,这楼梯间真的只有他一个人在扫,忍不住问了一句:“你怎么一个人做这么大的楼梯间啊?”

对方没理他,傅错有些尴尬,看见男生提着拖把和水桶离去,走到走廊尽头时撇下一声:“鸡婆。”

声音不大,但他还是听见了,当时其实都转身要走了,冷不丁听到这声吐槽,竟然有点忍俊不禁,心想学弟你的声音这么有穿透力,还是别在背后吐槽别人的好。好笑的是男生的身影刚消失在走廊拐角,他就听见“哗啦”一声霸道侧漏的倒水声,一听就知道厕所外面这会儿一定水漫金山了,果然从走廊那头传来教导主任火冒三丈的声音:

“隋轻驰你怎么倒水的?!”

所以是叫隋轻驰吗?好像还是个风云学生?奇怪自己怎么一点都没听说过?

一不留神就记住了隋轻驰这个名字,然后就仿佛命中注定一般,又和这个风云学弟有了第三次,第四次的巧遇。那一年苹果手机推出了第六代,新机风风火火发售后的某一天,几个男生在走廊堵住隋轻驰,硬要借iphone6plus去玩,他下楼刚巧撞见这一幕,还有点吃惊,以为是个谁都惹不起的风云人物,但是看起来似乎反而是被孤立排斥的那个。

隋轻驰两只手抄在衣兜里,说“让开”,其中一个男生直接拽了他的手,隋轻驰右手牢牢插在兜里,男生拉不动,几个男生都拿他没办法,开始有点火大,傅错看到这里就退回楼上,叫了声“阳主任”,男生们闻声转头,以为教导主任来了,这才自动退散了。傅错松了口气,然后就见楼梯下方隋轻驰很好笑地鬼鬼祟祟探了个头望上来,他并不想再被骂鸡婆,就侧身躲进了墙角,隋轻驰往上面望了又望,没见到教导主任,也不知道想了些什么,总算是走了。

傅错按着胸口长出一口气,感觉像被一只猫反侦查了。

“笑什么呢?”谭思提着上下来。

傅错笑着说没什么。

谭思走在前面,看向走廊的方向,感叹道:“唉,现在的初中生真是了不得,都学会校园霸凌那套了。”

傅错眨眼:“你都看见了啊?”

谭思点着头下楼梯,笑道:“我还想你要是上去修理那几个男生,我就下来给你撑个场子,没想到你这么足智多谋。”又回头问,“不过怎么做了好事不留名啊?”

傅错把背包甩背上,撇了下嘴:“那小子也不是个善茬,又不会谢我。”

“那不一定,”谭思说,“有的人嘴上不说,但心里会记得。”

那时傅错并不怎么相信,只笑着摇了摇头。

离学校一站路的地方有个废弃工厂,放假的时候傅错就会和谭思ak来这边排练。当然起初不能叫排练,起初都不能叫乐队,即没主唱又没听众,连个乐队名都没有,三个人只是因为喜欢音乐,志同道合才走到一起,在一块儿玩音乐聊音乐就会特别开心,告别彼此各自回家时还会舍不得,连同桌都说他们作为高中男生简直gay得可以,别的男生这个年纪都在和女生谈恋爱,就他们三个天天和雄性腻在一起。

高一下学期ak心血来潮,说想去街头搞一次插电live,因为没有主唱,ak是鼓手又不方便唱歌,他就和谭思石头剪刀布,输了的人当主唱,结果他输了,那天他们唱的是lotus的《巨浪》,托歌曲和原唱的福,前奏一出来,明明弹得蹩脚得要命,仍有不少路人给面子地停下来,为他们鼓掌喝彩。那天他和谭思都出了不少错,ak表现得也不咋样,然而这次经历却像一剂催化剂,三个人第一次有了想正正经经弄一个乐队的想法。

西风这个名字是谭思取的,取自雪莱的《西风颂》,后来ak还要求他在每次演出前都得先报乐队名,还得解释一遍名字的含义。西风颂还能有什么含义呢,无非是那句“冬天来了,春天还会远吗”,他回回都得硬着头皮说上这么一段,到后来这成了西风歌迷间广为流传的一个梗,每当后来的主唱说出“大家好,我们是西风”,歌迷们便会集体回“不会远了——”,让人啼笑皆非又无比怀念。不过那都是后话了。

差不多一年的时间里,乐队成员都只有他们三个人,但傅错很希望能有个主唱来解放他,唱歌并不是他的长项,一方面不想拖乐队的后腿,一方面他也希望能专心弹吉他。

17岁那年夏末,他还不知道,他想要的那个主唱,那个乘着西风起飞,最终将成为巨星的人,已经在来的路上。

工厂外有个篮球架,有点旧,等谭思和ak来排练的时候他偶尔会打打球打发时间,最初知道这个篮球场的只有他们三个人,后来ak带班上的同学来打过两回球,渐渐的学校里也有人放学后会来这边打一打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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