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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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完就转头走到前面了,傅错至今记得那个笑,从十五岁到二十岁,在一起五年的时光里,隋轻驰学会了最自然流露的笑。隋轻驰的笑总是让他意犹未尽,也许是因为他老是笑到一半就转过头,笑到最灿烂时似乎就一定要离开。

后来隋轻驰买了那件骷髅t恤,倒不是因为那个骷髅头很酷炫,而是因为颜色红得很像他旧情难忘的前t恤,而且刚好在打折。

隋轻驰走了有多久了?他下意识算了算,到今天是第五十四天。

迪伦显然很喜欢隋轻驰,傅错听着对方唱《beautiful》,能从他的唱腔和台风中感受到隋轻驰,但终究只是浮于表面的模仿,一破音,不单是他,连ak和谭思都忍俊不禁了。

给迪伦几句鼓励后,他们还是婉拒了对方,迪伦离开后,傅错在收拾音箱,ak在背后吞吞吐吐道:“我觉得吧,错哥你还是不能把目标定得太高了……”

他说得很委婉,傅错哪里听不出他的意思,背对着两人点点头:“我知道。”

那天ak说想减肥,他们就又一起走了大桥,桥上人行道的宽度不够三个人并排走,以往总是ak和谭思走前面,他和隋轻驰在后面跟着,虽然隋轻驰不怎么说话,但在他记忆里依然有很强的存在感,因为就算是他不说话的时候,自己好像也会注意他,会留意到他听见ak讲完某个笑话低头偷笑,或者望着江面两眼放空,又或者一阵寒风吹来,转头问他“冷吗”,然后握住他的手揣进自己的衣兜,又或者,在盛夏的夜晚,当ak和谭思忙着吵架拌嘴时,忽然说一句“吉他包我帮你背”……

“这两天微博上很多人在问专辑的事,”谭思说,“重录专辑也不时一时半会儿能搞定的,我们现在连新主唱都没找到,还是应该和歌迷说一声。”

谭思的声音打断了傅错的思绪,是啊,是该给个准数了,已经有西风的歌迷把专辑出不了的账算在隋轻驰头上了。傅错知道这些歌迷未必是真的想要这张专辑,只是想要隋轻驰为这件事负责。隋轻驰的体质可能真的有问题,他至今没上微博,没有回复过那些质疑咒骂他的评论,整整五十四天过去,西风的歌迷好像依然沉浸在被他无情抛弃的情绪里,恨他恨到了骨子里。即使隋轻驰粉丝多,血厚,可是一百句我爱你,也敌不过一句我恨你的威力。

傅错说:“专辑还是出吧。”

ak欣喜地道:“不重录了?”

“不重录了。”傅错说。

谭思默不作声看了他一眼,ak颇欣慰地拍拍傅错的肩:“错哥你总算想通了!”

傅错没说话。

ak又担心起来:“可隋轻驰那些粉丝会不会觉得我们在靠他圈钱啊?”

傅错沉吟了一会儿:“我有个想法,你们看行吗?”

谭思和ak齐声问:“什么?”

“专辑我们只发一千张,不赚钱。”

谭思愣了愣,随即便点头:“我没意见。”

ak叹了口气:“行吧,这次我也认了,但是我们不赚可以,隋轻驰不赚钱那哪儿行啊,他粉丝肯定又要发疯!”

“那就把他的那份算上,其余我们按成本价算。”傅错说。

“唉,那错哥你可亏大了,我和谭哥也就是打个鼓弹个贝斯,你又作曲又编曲又监制的……结果最后等于帮隋轻驰做了张专辑,没准儿我们怎么做隋轻驰的粉丝都会鸡蛋里挑骨头……”

“那是她们的事,我们自己问心无愧就行了。”

晚上傅错给隋轻驰发了条微信:专辑会按计划出,收益到时候我转给你,你有意见吗?

隋轻驰没有回复。傅错放下手机,他料到了。

专辑的母带和样盘都有现成的,1000张制作起来非常快,专辑要发的消息终于带走了一部分对隋轻驰的集火,这样所有人都明白隋轻驰是做完专辑才走的。傅错剪辑了一个五分钟的试听音频在微博放出,他不知道这会有什么后果,听完这些作品,会让那些咒骂隋轻驰的歌迷更加怨恨隋轻驰的离去,还是想念他在时的美好。

这个试听音频被转了上千次,收获的更多是惋惜和祝福,傅错心里的石头终于落了地。隋轻驰这个人可能是有各种毛病,但隋轻驰的演唱就像精致的艺术品,它唤不起一点点恶。不管你有多么讨厌他,你都没有办法在他唱歌的时候骂他。

矛盾,但又迷人。

他岂不就是这样的吗?

西风的第一张专辑,在当晚一秒售空,隋轻驰的微博终于清静了一些。傅错放下手机,仰躺在床上,天花板上还是同样的光慢悠悠地滑过,只是盖在自己身上的就只有被子,不会再有别的,他还是有些不习惯。

睡不着的时候,他会循环这张专辑,听隋轻驰唱着那些沧海桑田也不变的爱,起初觉得讽刺,但他的声音又那么真,一丁点的虚伪掩饰都没有,慢慢的你又会情不自禁地相信他,像相信电影里的主角,为他心绪翻涌,走火入魔,隋轻驰是演员,“西风的主唱”“傅错的男友”,是他演过的角色,你不能因为他现在要去演别的角色,就怪他曾经演得不够投入。

西风与隋轻驰的重合,也许注定只此一次,因为隋轻驰太完美,所以你无法不怨恨他的抛弃,但有一点毋庸置疑,下一站无论他去往哪里,他已经把最好的年华留在了西风。

隋轻驰走了已经有两个月了,他甚至没有再回ctr学院,傅错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他的经纪人是怎么想的,这让他严重怀疑这个公司到底能不能给他最好的发展。

专辑的收益后来他转给了隋轻驰,隋轻驰没有收,傅错早料到了,他联系了柳眉,托她转交给了隋轻驰,联系柳眉时忍不住多嘴问了一句:他还回ctr上课吗?

第二天柳眉才回他:看他自己。

说了等于没说。

西风恢复了一周一次的酒吧驻唱,傅错暂时兼职主唱,这天来酒吧驻唱,ak带来一个令人震惊的消息:香蕉鱼解散了。

吉他手m跳槽去了别的乐队,鼓手不打算玩了,loki要准备司法考试,贺斌便干脆解散了香蕉鱼。

傅错听后只觉得讽刺。

ak靠在椅子上感慨:“m那家伙,他当初怎么好意思嘲我们?”

谭思坐那儿思虑了很久,最后问:“那贺斌愿意加入我们吗?”

贺斌阴差阳错地成为了西风的新主唱,香蕉鱼的风格和西风差别挺大,香蕉鱼要更偏金属一点,所以贺斌的唱腔也一直带着点儿金属嗓,一开始傅错怀疑贺斌是否适合唱隋轻驰的那些歌,但事实证明优秀的主唱都是能够驾驭各种风格的,贺斌的嗓音更沙哑磁性,音域自然也没有隋轻驰那么宽,现场台风也和隋轻驰完全不一样,但他的演唱始终是在“西风”的框架中的,并没有跳频到香蕉鱼。

贺斌加入他们的第一场live,现场来了不少歌迷,很多西风歌迷甚至是大老远跑来支持他们的,前香蕉鱼的粉丝也来捧场了。灯光亮起,傅错看向舞台中央的人,听到另一个人,用另一种声音,说出那句“大家好,我们是西风”,第一次那么清楚地意识到,隋轻驰不再是西风的主唱了。

那个夜晚所有人都那么尽兴,ak也好,谭思也好,所有人都为西风的回归高兴,只有他一点都兴奋不起来。贺斌是优秀的主唱,也是他熟悉的朋友,但是他唱的《beautiful》,仿佛是另一首歌。

他的主唱不该穿着烟灰色的衬衫,不该跳下舞台,不该对歌迷如此热情友好,他应该穿着红色的t恤或者连帽的卫衣,扶着麦克风还要单手插袋,他绝不会跳下舞台,他的头发即使被汗水打湿也依然会很软地散开在灯光下,他也不会和乐手激情互动,却会在黑暗中递给他一瓶水,看着他喝完,再接过来自己喝……

不知何时眼睛里蓄满泪水,在灯光大亮的那一刻,台上所有一切都模糊了,全场的欢呼雀跃声中,傅错仰起头,努力不让眼泪滑下来。

那么多愤怒,不甘,最后都成了从胸口一路汹涌到眼睛的火热,如果早知道有这一天,也许不该想那么多以后,如果不强求永恒,就不会埋怨彼此,会更珍惜两个人一起站在舞台上的每一分,每一秒。

如果我们都知道今天会分道扬镳,我还会愿意遇见你,爱上你吗?你还会对我说声音很大,不能不听吗?

这些问题的答案,是不是只能我们各自带到坟墓里?

我从没想过有一天我的舞台上不再有你,就算世界毁灭,你都不会离开,就算谭思和ak都老得玩不动乐器了,就算歌迷粉丝都离我们远去,我还会为你写歌,你还会为我唱歌,我们会牢牢捆绑在一起,我们会死在一起,葬在一起,我们之间不会有“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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