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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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擅书画,且已有了明年开春赴京赶考的资格,是以今天来纯粹是为了给顾琢斋壮胆撑腰,免得有人狗眼看人低,给他暗地里使绊子。

程安亭没话找话地同顾琢斋闲聊,顾琢斋记挂着晚上的结果,根本听不到他在讲什么。

程安亭见自己无论说什么,顾琢斋都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不由有几分无奈。他预备着抱怨几句,待看到顾琢斋在无意识地捻着大拇指和食指,默默将话咽了回去。

这是顾琢斋紧张时特有的小动作。

他安慰顾琢斋,“你有什么可担心的?你放眼望去,哪个的画比你好?”

顾琢斋勉强勾了一下唇角,脸上的笑意却是转瞬即逝。

他不关心别人的画画得怎么样,是以也不觉得自己画得有多好。别人说他画的好,他都是听听就罢,因为他只想让自己觉得好,可到目前为止,他这辈子里画得所有的画里,还没有一副让他自己觉得满意。

“诸位学子,前厅请吧。”

他正胡思乱想选上会怎样,没选上会怎样,福伯的声音一下吸引了场中所有人的注意。

园中侍候的仆从开始引导众人往前厅走,厅中灯火辉煌,厅里放的不是如平常一般八人一桌的圆桌,而是四人一桌的小方席,众学子皆挑着和自己要好的同学同席,顾琢斋和程安亭拣了张桌子才坐下来,许乐安便微笑着与他们凑了一桌。

原来读书的时候,许乐安就明里暗里地同顾琢斋不对付,其他学生看到许乐安主动与顾琢斋坐到了一处,谁也不敢再去凑热闹。

许乐安悠然坐在顾琢斋对面,程安亭不客气地挑眉一笑,缓缓道:“我倒不知道我与许兄关系什么时候这么亲近了。”

“程兄何必对在下有这么大的敌意。”许乐安脸上笑容不减,望着顾琢斋意有所指道:“顾兄这般沉着,今夜想必已是胜券在握,胸有成竹。”

“没有的事。”顾琢斋面无表情地回答,连与他虚与委蛇都不想。

他这般冷淡,莫说许乐安,就连程安亭都吃了一惊。程安亭讶异地看了好友一眼,忍不住幸灾乐祸地笑起来。

许乐安脸上漂亮的笑容一瞬僵硬。

“那我就祝顾兄心想事成吧。”他冷冰冰地说,狭长的丹凤眼里闪过一丝寒意。

顾琢斋抬眼看他一眼,疑惑不已。

他还不至于傻到认为许乐安主动凑过来,只是为了让他不痛快。许乐安就像毒蛇一样,轻易不会咬人,一咬人便是想要一击致命。

难道他是肯定了自己不会选中,特地想来瞧他的笑话?可福伯先就与他说过,呈上去的画有专人保管,绝不会出意外。

顾琢斋暗自思忖,猜不透许乐安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

福伯将学生们在客厅安顿好,回到刚才放画的小院,亲自带着两个小厮将几十幅画轴抬到了书房。

书房烛火明亮,放着三面环绕、特地为了今天选画订做的,屏风似的画架。画架按着平常画轴的宽度上钉着一个个挂钩,下面有一个可以放画匣的小横板,以免将画弄混。

“老爷,画都抬来了。”福伯指挥着两个小厮将画放下,向延珣禀报。

延珣正拿着一把精致的小花剪,站在窗前仔细修整着一盆开得艳丽,红白渐变的海棠。

“挂起来吧。”他随口吩咐道,注意力完全没从花上移开。

福伯同两个小厮将画挂好之后,他方施施然洗干净手,开始审视挂了一屋子的画。

所有人的画摆在一起,功力和立意有了对比,高下立见。延珣背着手看过一圈,几不可见地皱了皱眉头,又回过头重新看了两遍,方从画架上取下一幅画,放到了书桌上。

延珣在选画时,福伯已经为他研好了一砚朱砂墨,延珣向他伸出手,他立即将蘸好了墨的笔递过去,容他写朱批。

延珣待要落笔,又有几分犹疑。他停下笔,抬眼又扫了一遍挂了一面墙的画卷,皱着眉头问道:“所有的画都在这里了?”

福伯一愣,点了点头。

“数量对吗?”延珣又问。

“一共三十七幅画,来之前我对照着名册数了一遍,一幅不少。”

延珣的眉皱得更深了。

“再数一遍。”他说着搁下了笔。

福伯猜到可能是哪儿出了差错,他答了声是,立即开始数画的数目。对着名册数过三遍,确认是三十七幅无误。

延珣屈指轻敲红木桌面,仔细想了一会儿,沉下脸色斩钉截铁道:“把匣子里的名字翻出来,与这些画一个个对上!”

第72章

福伯跟在延珣身旁伺候几十年,陪他经历过不少大风大浪,现下见延珣神色如此整肃,也知道这事儿恐怕是出了蹊跷。

他不放心再将这事假手与人,便亲自打开一个个画匣,从暗格里拿出放着名字的纸,小心贴在画上。

他年过六十,手脚难免不利索,三十七幅画一幅幅仔细弄过去,一下就过了半个时辰。

学生们在厅里茶水添过三轮也没等到延珣出现,不免议论纷纷。

许乐安看到顾琢斋神情凝重,忍不住又想挑衅。

“茂之平日看着那般淡泊无争,我就当真以为你从不把功名二字放心上。你此时这般紧张,原来倒是我误会了。”

顾琢斋想着心事,不妨许乐安突然发难,他一时没反应过来。许乐安望着他轻轻一挑眉头,倨傲而得意地笑了笑。

程安亭冷笑着替顾琢斋回击:“许兄此刻还能有心思谈笑,想必日后即使是泰山崩于前,也会面不改色。”

程许两家没少你来我往的交锋过,程安亭这话听着像是夸赞,实际却是在暗讽许家迟早有一日要失势。

“程兄谬赞。”许乐安听出他弦外之音,得意的眼神一下变得冷冽。

他不甘就这样被程安亭压了一头,又道:“只是小弟不得不提醒程兄一句,程兄身家清贵,理应自持身份,谨言慎行。就算不是为了自己,也得为了家人。”

他这话明晃晃是在说顾家因言获罪,程安亭与罪臣之子来往,无异于授人以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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