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1 / 2)
祁垣看他表情,淡淡一笑:“灭门知府,破家县令方兄,这个可能,齐家老小可不敢赌。”
方成和默然,半晌后叹了口气,“你是已经有主张了吧?”
祁垣不再拐弯抹角,点了点头:“齐府若把银子捐给太子,或可免此一难。所以师弟有三求,一求方兄带我进入斗香大会,二求方兄透露,此次赈灾银最少要多少。三,祁垣想求方兄一幅画。”
祁垣肃衣再拜,恳切道:“如此,祁垣感激不尽。”
方成和定定地看着他,这次没有再扶。
“我答应你便是。”方成和转开脸,低声道,“逢舟,幸好……你不会入朝为官。”
当夜,祁垣让虎伏把买来的酒菜全送入方成和房中,又备好笔墨,热水,换洗的衣物,以及两个伺候的小厮。
他自己去了耳房,和衣卧下,虎伏又来送饭,祁垣仍是没胃口,他还是硬吃了下去,不为别的,明天斗香盛会,自己也需要体力。
正房的灯火彻夜未灭。
隔日一早,方成和将晾晒一宿的画纸收起,交给祁垣。俩人都换上了新的衣衫,下人们已经备好了两辆车马,祁垣登上前面那辆。
陈管家已经在里面等着了。祁垣把画交过去,又细细嘱咐了一遍。
开门鼓远远响起,车夫扬鞭,两辆车齐齐朝披香宫而去。
作者有话要说:
斗香大会写的太慢,明天争取一章发完
第60章
这是祁垣第二次进入披香宫。因太子会来,所以东园已经被兵卒层层护起,其余人只能由钱府正门进入,先在后花园,即西园内赏花斗香,待传旨时再进入东园。
这钱府却比祁垣想象的大的多。单是府门之外的石狮便足够气派,府门正对面的却也不是影壁,而是一排兵丁所住房屋。东西两侧也各有角门,女客们走西路,沿途曲廊亭榭,风景最美。
陈管家带着齐府的文书,验过之后经由东路进入,东路建筑精致紧凑,不同房院放置着各种香料香器,供参加斗香之人取用。
方成和是文人士子,因此验过木牌之后,带着祁垣从中路入内。中路的各处房屋大殿都已被封,但走廊屋舍都是楠木相隔,一看便知是极尽富丽之处。
方成和走的很慢,目光一一巡过这大殿各处,神情有些复杂。祁垣也想到了原身的那句评价,只是他不清楚这位钱将军是何人物,所以并没多大感慨,唯独走过正殿,看到院中所植树的几株海棠后,微微“咦”了一声。
方成和回头看他。祁垣自觉失态,指了指那几株海棠,“没想到这里还有海棠树。”
“海棠又为蜀客,意指漂泊在外的游子。”方成和道,“钱将军客居京城,所以在府中遍植此树,以慰思乡之情。”
果然,从正殿往后,神殿,佛堂……直到后花园,竟是到处可见各种海棠,这规模堪比扬州齐府了。祁垣心中暗暗称奇,等进入后花园,远远嗅到各种奇香,他才渐渐回神。
斗香原本是文人士子之间的风雅趣事。凡是斗香之人,各携名香,三五成群的聚在一块焚烧香品,嗅其味,看其形,再以此赋诗填词,写书作画,相互唱和。
这种事情自然跟商户无关,祁垣之前也没接触过,但他知道礼部这次既然要办成当朝盛事,自然会有大手笔。然而即便有了各种猜测,当他进入西园之后,还是被眼前的场景惊住了。
明明是金秋时节,这西园之内却是群花锦簇,娇杏粉桃、傲菊艳李、青松翠柏,草木回环,竟分不出春秋之别,只觉满眼的锦云烂漫,蝶飞蜂舞。
方成和也恍惚了,见身边的一株老松散着清幽香气,惊讶道:“这松树也会产香?”
祁垣凑近一看,脸色顿时就变了。
“这是熏陆香,”祁垣道,“大食国的东西,树木长在深山之中,当地人用斧头砍其树皮,凝出的树脂便是熏陆香。”
方成和一愣:“这还是大食国的树?”
祁垣摇头:“这是松树,熏陆的形状与古松相似,这是有人故意做出砍伤,将树脂粘上去,以假乱真罢了。”
他说完一顿,再环视园中叠石流水,桃李杏荷,不由一顿。
“这里不止这棵树,”祁垣指了指,“这些……全是假的。”
方成和大吃一惊,凑近旁边的桃树端详半天,才发现这些花树果然都是假的。这花朵或用绢做,或用纸叠,极尽轻薄娇妍之态。又因各花之上有内侍擦涂上的香料,竟然以假乱真,果真招了满园子的蝴蝶和蜜蜂来。
祁垣脸色几变,疾步走向远处的几株红梅树,果然,那梅花的花蕊中各点了一点香末,味道赫然是齐府的返魂梅!他又转身直奔荷池而去,然而这次却不用凑近,便已经分辨出来了。
他卖的那笔芙蕖香丸,都用在这了。
蔷薇水、雪兰香、胜茉莉香、荔枝香……不仅齐府的,各家的花香都在这了。
祁垣看着荷池,简直不知道说什么好。怪不得小蔡氏买来的返魂梅价格奇高,怪不得那小丫鬟口气那么大,他做多少芙蕖香丸都能高价收走。原来是被礼部的买去了。
估计礼部官员是想闷声做大事,悄悄囤了这许多花香香料,不让别人猜出他们的意图来。可是这满园的香料,上万两的银子都打不住。朝廷又要香户捐钱,今天却又搞这排场。
商户们对皇家之事不敢有异议,但齐府今天要当出头鸟,主动捐银……这简直是要找骂了。
不远处有几名国子监的新举人疾步朝方成和走了过来。方成和本就有才,上书之后更成了众举子之首。祁垣远远看了一眼,便自己走开了。
他知道这斗香盛会,一半的热闹便在这西园之上。这西园占地四十多亩地,要等大家都在其中魂牵梦绕了,太子才会出面,这样排场才足。
天家气派,果真不同凡响。
祁垣暗自冷笑一声,自顾自往池边一处僻静的水榭而去。然而他虽然长高不少,脸蛋却愈发显出原来粉雕玉琢的样子来,此时唇红齿白,双眸清凌凌的跟汪了水似的,才一入园便引去了不少目光。
那些浮浪子弟见他只穿了一身玉色襕衫,还当他是谁家的小秀才或者扮成书童的男宠,此时个个意动,只觉这几分稚气几分风流的小公子太少见,因此你推我让地挨个过来搭讪,想问个名字,又或带到自己那边玩玩。
祁垣起先诧异,等打发掉几个之后,也渐渐明白了过来。
再看那些人虽还守礼,但眼神火热,祁垣猛地一愣,不知道怎么就想起了徐瑨。
这使得他愈发心烦意乱,整张脸都热了起来。这下也不愿往前去了,只往旁边拐道,走了几步,寻了一处僻静的地方坐下。
然而心里却迟迟平静不下来,再一想,今日这些世家子弟都在园中寻欢作乐,徐瑨却在苦地办差,也不知此时他是在查案还是在救灾?路上有没有遇到匪寇?他只带了游骥一人,装了几块干粮,又有没有渴着饿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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